包大人略一思量,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范喜乐被带上堂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晃晃荡荡游离神外的样子,别人叫她也没什么反应。那小衙役刚一放手,她就软塌塌的跌坐在地。
丁白穗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你那没福气降生的女儿,是叫……平美夕吧?”
范喜乐身子一颤,眼睛忽的回了神,张着嘴直勾勾的盯着白穗看。
“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孩子生下来之前,你丈夫一心想要个儿子,是故就没有考虑过女孩儿的名字。于是你自己又想了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想着万一是个姑娘,名字也要漂漂亮亮的。”
“这名字是你待产的时候……有一天你坐在院中休息,忽然抬头看见夕阳,那太阳褪去了白昼的刺眼变得赤橙,周围簇拥的云彩像是拍打着岩浆的浪花一样。‘美夕’这个名字就这么出现在你脑海之中,只可惜这孩子没福气拥有这个名字,也没福气让你多疼爱她几天。”
“生产之后,产婆告诉你是个死去的女婴,你躺在床上心如死灰,感觉所有的精气都随着这个孩子一起消失了,但是门外你的丈夫却没什么感觉,他不心疼你也不心疼刚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他只埋怨你一连几个月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让他在家里呆的难受。”
“而随着女儿一起排出身体的胎盘,也因为婆婆身体孱弱,为了‘物尽其用’,你丈夫亲自下厨煲汤,让你婆婆好好补了补身子。”
“第二年,你又怀上孩子了。你暂时不想要孩子,你想缓个几年再考虑要孩子的事,可是你的丈夫不管,他强行让你怀上孩子,又不顾你个人的意愿,铁了心的要这个孩子出世,甚至不顾及你生产后就一直有些孱弱的身体。”
“你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某种……某种容器一样,用来装满男人的种子……用来承载新生命,但唯独不是一个人。那会儿你已经开始时常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有一天你恍惚之前好像看到了早夭的女儿美夕,于是踉跄上前,没想到在门槛处摔倒,正好被丈夫平安看到。”
“可惜他只觉得你是起了旁的心思,想要流产不生孩子。”
讲到这里,平安已经呆住了——她知道的太详细了,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妻子的想法,但这个女人就像是……一直浮在空中,看着这个家发生的一切一样。
但是……但是她不能再接着往下说了。如果说前面的内容,只能说明他作为一个丈夫而言的薄情寡义,那么……那么再往后的内容,就真的能让他被打入大牢判个十几年的苦役。
想到这里,平安忽的生出一股子力气来,竟是猛地扑了上来想捂住她的嘴,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道:“一……一派胡言!你这是一派胡言!”
丁白穗动也没动,身前已经有人替她挡住了平安。
那人一身绛红官服,眼底具是薄怒,只听他厉喝一声:“公堂之上,休得放肆!”
这一声厉喝,直喝的平安一个哆嗦不敢说话。
“所以……”丁白穗不怀好意的拖长音调,“所以他为了确保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降生,竟然……竟然在你怀孕五月的时候,强行用布条将你绑在床上,不许你下地,以免再出差错。”
“那是正值夏日,你丈夫搬到其他屋子里去住了。只留下你一人日日夜夜对着床幔,他不甚在意你的情绪,只是每日来草草看一下,夏日闷热,你又动弹不得,因而背后才生了许多烂疮。你彻夜哀嚎,丈夫却嫌你太吵闹,用布塞住了你嘴,让你不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