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既是苏怜蓉的卧房,也兼具了书房的职能,她来到桌前,摊开笔墨,用簪花楷写下一行文字,接着用裁纸刀将这一段纸条裁下。然后她取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银钗,轻轻旋转钗头,使得钗头与钗身分离,这支钗子竟然是中空的,她将卷好的纸条塞入钗子中,复将钗头旋转上去,回归原样。最后,她把钗头重新插回发髻,就在书房枯坐。
待到雨势渐,苏怜蓉才起身离开,出了学宫,离开学宫。很多人都知道她最近病了,所以她隔三差五都要去药铺抓药。虽然温礼要苏怜蓉不要随便出去,有事找他就是,可苏怜蓉还是刻意与温礼保持了一定距离,落在其他人眼中,再正常不过,毕竟那位温二公子是有家室的人,既然苏怜蓉不愿意做妾,那么避嫌也是情理中事。
苏怜蓉在去药铺之前,先去了一瘫铺,将头上的那支银钗当了十两银子,然后才去药铺花了二两银子抓药。起万象学宫的祭酒,就像帝京的翰林们,清贵是清贵,也着实清苦,若是家境不好,还要举债过
日子。苏怜蓉虽然当年有些积蓄,但在逃离帝京的时候,未能全部带出来,又不愿意被人接济,所以这些年来时常要当首饰过日子。温礼是眼看着她从珠翠首饰变成了金首饰,又变成了银首饰,心中怜惜,不止一次想要送些礼物给苏怜蓉,可全都被苏怜蓉婉拒,反倒让温礼越发敬重怜惜苏怜蓉,认为她是一位清高女子,当年帝京之事,不过是身不由己,对于苏怜蓉的过往,却是全然不以为意了。
这支银钗是死当,又被当铺掌柜卖给了另外一位女客。
然后这位这位客人带着银钗在龙门府中绕了一圈之后,来到了那间客栈,将钗子交给了客栈的掌柜,并且明这是东家的东西。掌柜不敢怠慢,立刻传书太平山。
当秦素拿到那张纸条时,已经是酉时末了。李玄都还在和陆夫人议事,直到半个时辰后,李玄都才在水阁中看到了这张纸条。
李玄都看完那张纸条后,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似是早有预料,可语气又有些沉重,“终于来了。”
秦素问道“你知道这上面的儒门前辈是谁?”
李玄都道“儒门七隐士,死了一个虎禅师,还有六个,分别是;青鹤居士、白鹿先生、紫燕山人、赤羊翁、金蟾叟、龙老人。虎禅师虽然死了,但那是大师亲自出手,换成是我,是万万不能将其置于死地的,不定还要被他所困。青鹤居士,我曾会过他,很厉害,也很棘手。剩下的五人,曾经策划过多次宫变,想来也都是只强不弱的人物,若是六人一起出面,再加上地师或者宋政,事情就复杂了,别看我们这边有三位长生地仙,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秦素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李玄都叹了口气,“此事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儒道决战之势,非我本愿,到底是我思虑不周,有些冒进了。”
秦素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不这样看。”
李玄都一怔,随即望向秦素,露出讨教的神情。他们两人之间,虽然许多事情都是以李玄都为主,但李玄都并不认为自己就比秦素高明许多,两人所差的不过是经验罢了,所以李玄都也会听从秦素的建议。
秦素道“如果我们的对手是地师,我相信你的判断,地师一定会趁着道门还未真正一统的最后机会,提前展开决战之势,作殊死一搏,可是儒门不是地师,儒门没有这样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