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师低声道:“师兄胸中自有乾坤,洞明烛照,哪里需要我给师兄出谋划策。”
李道虚面无表情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管说就是。”
“是。”李道师垂手应了一声,“说是大势所趋,那也不见得,毕竟中间还牵扯了一个儒门,儒门之人不会同意道门一统,李玄都也好,张静修也罢,他们也忌惮着儒门,如果师兄不同意和议,他们是既得罪了儒门,也无力与我们开战,我们反而能趁此时机交好儒门,得到儒门的扶持,甚至是借儒门之力消灭张静修。只是如此一来,也有弊端……”
李道虚接口道:“弊端就是道门一日不统,就一日不是儒门的对手,我们纵然可以趁此时机交好儒门,可说到底是跪着的交好,生死荣辱还是捏在儒门的手中。灭了张静修又如何?还不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一言蔽之,这是中了儒门的分化之策。”
李道师道:“正是。现在儒门中人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年来道门日渐势大,已经威胁到了儒门,生死安危岂能操于他人之手,儒门之人信不过张静修,可同样信不过我们,只有我们和张静修都成了废人,他们才肯罢休。可他们又不想直接与道门开战,毕竟太平久了,惜命,于是他们就想分而治之,然后步步紧逼,我们只要一步退让,就会步步退让,这就像一点点割肉放血,等我们被逼到了绝境想要拼命的时候,却发现早已没有气力,这样就又会变回以前儒门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李道虚叹息一声,“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
李道师大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
然后两人陷入沉默之
中。
世上的事情总是两难,不和议,得利的是儒门,和议,又心有不甘,毕竟在这场南北之争中,占据优势的是李道虚。虽说和议之后,得利最大的还是李道虚,但是三位掌教之一与大掌教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这个决断,需要李道虚自己来下,这也是李玄都前来面见李道虚的主要目的。
李道师望着沉默不语的师兄,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师兄,还有一事……”
李道虚似乎早有预料,只回答了一个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