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恰好有一场夜雨,李玄都借着雨势回答说:“现在的我出剑,只能一点,破开雨幕却又转瞬即逝,难以持久。如果换成由你出刀,可以连点成线,将眼前雨幕从中一分为二。如果换成以前的我来出这一剑,则是一面。对天出剑,仅凭剑势,便可将此地的雨幕重新托举回九天之上,仅凭剑气,便可击散雨云,拨云见日。”
今日李玄都出剑,看似与曾经的李玄都并无根本上的区别,但有一点,那就是数量上的裱花。以前的李玄都能够击碎雨云,那仅仅是极小范围之内,至多也就是一个南山园大小,而且难以持久,待到剑气消散,便又会有大雨落下。可现在的李玄都却是数在百里之外出剑,剑气将一块笼罩了半个天幕的雨云从中彻底裁开,而且剑气久久不散,其中差距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就好比同样是奇兵,一队百余人的夜不收和万余人马俱披甲的重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宁忆当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同,慨然道:“紫府剑道大成矣。”
李玄都道:“阁臣过誉了。”
宁忆摇头道:“哪里是过誉,只是实事求是说句实话罢了,反倒是紫府,过谦了。”
李玄都道:“在阁臣看来,我这一剑是剑道大成,可在有些人看来,我这一剑就是示威了。”
石无月立刻道:“我知道,就是你的那个师兄李元婴,你们两个从小就做对,长大了又争夺宗主大位,如今他在境界上被你压了一头,太玄榜上他排第十,而你排第五,他肯定恨死你了。”
李玄都摇头道:“石前……觞咏此言不对,我们小时候的关系还是很好的,那时候我们都住在蓬莱岛上,大师兄和师父很忙,常常外出,师娘要主持宗内事务,也脱不开身。二师兄负责授业,不好亲近,冰雁又是个小丫头,胆小爱哭,只有他时常带我到岛上的各个地方去玩,有时候真是亲如兄弟一般,吃个果子都要分我一半,若是不信,你可以去问姑姑。”
石无月没有去问李非烟,而是问道:“那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应了那句天家无亲?”
李玄都苦笑一声,“有些时候,是时势使然,有师父和二师兄推波助澜的缘故,也有我们互不服输的缘故,再到后来,身边的人、身后的人多了,争或不争,也由不得你。如此时日久了,有情也无情,无仇也有仇。”
石无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指望他回心转意,还是直接废了他?”
“回心转意……”李玄都停顿一下,“那是不可能的。我了解他,他宁可死了,也不会屈居我之下。”
石无月道:“那就只能废掉他了,可他是老剑神的人,这个决断不能由你来下,而要老剑神亲自开口才是。”
李玄都轻声道:“只要和议达成,老剑神不开口也是开口了,道门一统本就是一种态度。”
宁忆忽然说道:“可是儒门不会甘心,他们一定要出手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