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绣裳回头看了眼码头方向,李玄都已经与秦素登船,此时正站在船头上,紧紧挨着,让白绣裳这个过来人会心一笑,又有些羡慕,然后她收回视线,对两人说道:“不论地位高低,只论年纪辈分,你们两位都是做前辈的人,不好耽搁太长时间,让晚辈们干等。”
“放心。”萧时雨已经当先向不远处的僻静处走去,石无月脚伤未愈,不过调养了这么久之后,辗转腾挪力有不逮,行走却是无碍,也跟在萧时雨的身后向远处走去。
萧时雨走到一块大石前,负手而立,背对着跟在她身后的石无月,没有转身。
石无月也随之停下脚步,与萧时雨隔了大概丈余距离,静静地望着萧时雨的背影。
在很多年前,石无月就是这么望着师姐的高大背影,跟着她走进了玄女宗,她记得那一天下了大雪,整个玄女宗上下一片缟素,师姐也是一身白衣,仿佛要与整个环境融为一体。可是自从那天她打了眼前这个人一掌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望过她。
石无月轻轻叹息一声。
萧时雨缓缓转过身来,望向石无月,没有石无月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什么仇恨,只有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的那种真正平静,不管萧时雨看起来如何年轻,她都是一个老人了,也是白绣裳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并非怕李玄都这些晚辈枯等,而是委婉提醒她们两个岁数极大的人不要再像孩子那样意气用事。
这块石头似乎很大,足有磨盘大小,又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的缘故,并没有太多棱角,反而十分光滑,于是萧时雨坐
在石头上,说道:“坐下谈吧。”
石无月也坐在了石头上,不过两人兵不是并排坐着,而是背对背,两人各自面朝一个方向。
萧时雨沉默了,等着石无月说话,石无月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就这样一起沉默着。
最终,还是萧时雨先开口了,“石头,你今年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吧?”
石无月道:“能不能不提这个?我觉得我还小,也就三十多岁吧,还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萧时雨摇了摇头,“你能不提,我却不能不提,我已经是花甲之年了。”
石无月轻声道:“多可怕啊,每每看到秦素这些小丫头,总觉得我也变年轻了,还是可以和她们做姐妹的。可你总要提醒我,我其实是个老婆子了,要不是有一身驻颜有术的皮囊,现在定然是头发白了七成,满脸皱纹,没人会多看一眼。”
“我不是想说这个。”萧时雨摇了摇头,“我是想说,白头姐妹,年过半百,还有几个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