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问道:“那你知道你父亲是怎样的人吗”
乌里恩的脸上有了身材,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额赫说额祈葛是草原上的大英雄!”
女子笑了笑,说不上是讥讽还是感怀。孩子却是敏感,从这笑声中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涨红了脸。x
女子不是温柔小意的性子,这辈子也不会哄孩子,问道:“你觉得草原上的老汗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孩子的脸色一白,哪怕他年纪尚小,也知道在草原上不能妄议老汗,这是掉脑袋的罪过,下意识地环顾左右,看到那些巡城士兵仍旧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老汗是草原上飞得最高的雄鹰,是长生天派来牧守草原的使者,是金帐的神明。”x
听到这老一套,女子又笑了一声,这会儿却是切切实实的讥讽了,并且毫不掩饰。
这世上哪有神明仙人,哪怕是所谓的地仙,也算不得真正的仙人,否则怎么会争权夺利
女子望向天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向孩子解释:“彼之毒药,我之蜜糖,彼之敝草,我之珍宝。你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旁人眼中,也许就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你眼中的大英雄,在旁人眼中,可能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恶人。”
说到这里,女子叹了口气,吐气如云雾升腾,变化不定,久久不曾散去。
孩童却是不认可这个说法,强辩道:“神明就是神明,英雄就是英雄,哪有什么你认为我认为的。”
女子摇头道:“中原有一位先哲创立了心学,他推崇心外无物的道理。他问他的弟子:天地之间,什么是天地之心弟子回答说:人是天地之心。人为什么能做天地之心只因人是一个灵明,充天塞地之间,直至有这个灵明。人只为形体自间隔了。我之灵明,便是天地鬼神之主宰。天没有我之灵明,谁去仰它之高地没有我之灵明,谁去俯它之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辨它之凶吉灾详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我之灵明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亦没有我之灵明,如此便是一气流通。”
孩子完全懵了,神仙姐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之后,他却是听不懂了。
女子长叹一声:“万物本就存在,却没有意义。比如这雪,有人的时候,它飘洒落下,没人的时候,它还是票洒落下,金帐人因为白灾之故视它为灾祸,中原人又说瑞雪兆丰年,这就是人心赋予万物的意义。没有人心,万物仍旧存在,但无法被感知,就没有意义,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你眼中的神明和英雄,都是你的灵明赋予的意义,就如金帐人与中原人赋予雪的不同意义,旁人与你立场不同,灵明赋予的意义不同,神明与英雄自是不同。”
孩子终于从完全听不懂变成了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