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去过草原,但也知道一二,那里都是以放牧为生,若是大雪磅礴,将牧草都深埋了,牲畜吃不饱,要饿死一部分,没有饿死的也是孱弱不堪,抗不得冻,天气严寒,势必又要冻死一部分,牧民们自是损失惨重。
想到这儿,李玄都不免心中唏嘘,这种战事,无关乎什么替天行道,就是为了生存而已。而两国相争,无论谁胜谁负,底下百姓都是处境凄惨,当真应了那句古人之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秦素见李玄都沉吟不语,又道“你想去草原上看看吗?我小时候的随着爹爹去过草原,那真是天地之间一片雪白,没有半点杂色,阳光照下来,白雪耀得眼睛都睁不开,我那次从草原回来,好几天都看不清东西。”
李玄都道“如果有机会,我倒是不介意去看一看塞外风光。”
他们一行人辰时从武城出发,直到申时才走了一百余里,到了此时,众多没有先天境修为的补天宗弟子已经不再骑马,反而是下马徒步奔行。用秦素的话来说,若是一直坐在马背上,很快就要被冻得手脚发麻,倒不如下来活动一下,反而能暖暖身子,少受点苦头。
如此行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预定的宿营地,补天宗弟子们开始扎营,忘情宗弟子则负责将已经凉透的吃食重新热上一热。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夜半时分,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飘摇而下,很难想像,前些日子的晋州还是秋雨飘摇,如今的幽州已经是下起了大雪。
第二天起来,雪已经停了,除了湛蓝的天空之外,入目便是茫茫雪白,好像天地间的万物都融为一体似的,连脚下的驿路也变得界限模糊。
李玄都心头只有四个字来形容此情此景“惟余莽莽。”
天地高阔,他们这一行人就像白纸上的一条细小黑线,缓缓而行。因为路上有了积雪,愈发难行,走起来也有些吃力,偶尔还要看着日头辨别方向,免得走了岔路。
秦素见李玄都满是稀奇,笑道“这还算好的,因为有驿路,可以勉强辨别方向,若是到了塞外草原,本就没有路,风一过,什么马蹄印、车辙印通通都被掩盖了,天大地大,一马平川,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连棵树、连个丘陵都看不到,更没有半个人影,那才是不知路在何方。第一次去草原的人,多半要迷路,不见去路,也找不到身后归途,待到干粮吃完,便要饿死在白茫茫的草原上,这就是白灾的厉害。”
李玄都咋舌道“与中原果然大不一样。”然后又道“听你话中意思,你是对草原很熟悉了。”
“熟悉谈不上。”秦素道“只是去过几次。你也知道,我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又怎么能放过这塞外风光?你这是赶上了冬天,若是夏天,草原上又是另外一派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