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卿脸色稍显凝重,问道:“徐先生以为,这是一个问题。”
徐先生反问道:“辽东的金帐汗国年年侵犯,西北的反贼年年肆虐,危及天下,可将士的饷银粮草却要东挪西凑,这样的朝廷,能使天下太平吗?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颜飞卿轻叹一声,无言以对。
徐先生继而说道:“自我大魏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以民为本,君臣共治,世宗皇帝御极四十五年,虽是一人独治,但也知道任用能臣,穆宗皇帝御极十一年,他性子仁厚,以贤臣为首辅,君臣共治,一扫朝野上下之诸般弊端,方有了那么一点中兴气象,就算是放到千百年后,也是一段难得的君臣佳话。”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话锋陡转,“无论是世宗皇帝,还是穆宗皇帝,都可以说是不失一位君王的气度雅量,从不曾对朝臣大动干戈,就算是内阁阁老失势出阁,也不过是革职还乡罢了,还从未听过有内阁首辅被杀之事。可唯有当今天子治下,竟然开了首例!”
无论是李玄都,还是颜飞卿、胡良,尽皆默然。
徐先生长叹一声,“话又说回来,当今的陛下还是个孩子。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无非是操持于妇人之手,如寺庙中的泥塑木偶,或是戏法人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颜飞卿望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临朝谢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先帝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内庭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徐先生既然身为帝室之后,为何不因天下之所望,顺宇内之推心,登高一呼,安定社稷?”
徐先生闻言沉默许久,摇头道:“非是不愿,实非不能。”
颜飞卿追问道:“何也?”
徐先生轻声叹息道:“早在我隐居之时,穆宗皇帝便命宗人府将我的玉牒改为过世,并在翠微山营造陵墓,昭告天下,故而对于天下人而言,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齐王,又如何登高一呼?”
颜飞卿起身作揖一礼,喃喃道:“一饮一啄,早有因果,原来如此。”
又叙了些许闲话,徐先生作为本地主人,起身招待主人,这儿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但是却有自家种的稻子,颗粒饱满圆润,自家养的羔羊,肉质鲜嫩可口,以及自酿的醇酒,回味无穷,兴许是此地果真是洞天福地的缘故,就连这些吃食也沾染了灵气,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