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由德喜搀扶着走进来的。
初春的早晨露气湿重,长公主又在外面跪了近一个时辰,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本就虚弱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此刻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景帝看着与来时判若两人的长公主心中一怔,也顾不上什么帝王的威仪,他急步走到长公主的身边,亲自扶着长公主坐下。
德喜不是说只有一个时辰吗,容安怎么就变得这般憔悴了?
宽厚的大掌碰触到长公主冰冷的指尖,就连景帝也是被凉的一颤。
景帝眉头紧皱,便开始心疼地数落起了长公主,“你这丫头,性子真是越来越倔了,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任性地在外边跪着啊,你这身子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
唉,女儿终还是长大了,容安现在都开始学会逼迫他了,今日若是换了别人,就算跪死在外边景帝也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到底是自己打小就最宠爱的女儿,景帝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忍苛责了她,不过容安和先皇后那温柔的性子倒还真是天差地别。
转身见着德喜还站在一旁,景帝便将怒气全都撒在了德喜的身上,“德喜,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个御医过来啊,怎么你也想要去外边跪着是不是?”
长公主几乎是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的,可即便是已经快昏昏欲睡地支撑不下去了,她还是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有气无力地拉了拉景帝的衣袖,摇着头阻止了德喜要去请御医的打算。
“父皇,我没事,不用去麻烦御医了。”
若是这个时候叫了御医过来,怕是父皇更加不会放她去苏州了吧。
长公主已然气若游丝,说起话来都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若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可即便如此,长公主一双满带希冀的长眸却还是坚定地望向景帝。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父皇唤我进来是答应让我去苏州了吗?”
这件事将是她从后宫走向前朝要做的第一件事,有了谢谦的帮助长公主也相信她一定可以处理好苏州的事的,她要借苏州的事立威……
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这副样子了心心念念却还是要去苏州的事,景帝刚才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又有了些动摇。
既然长公主不想要叫御医,景帝便也对还等着的德喜点了点头,反正那群庸医来了也只会说一些“长公主体弱”、“受不得寒”之类的废话,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说辞,他也听烦了。
不用去请御医,德喜这回倒是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长公主,喝点热茶总还是能暖暖身子的。
景帝看着长公主这副样子也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苏州,何况谢谦他们明日便会动身,容安这还病着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容安,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就非得去苏州淌那趟浑水?你可要知道此番去苏州便不是游玩,那里现在不太安宁。你若是真的想要去苏州看看,等谢谦把水灾的事处理好了,朕再亲自带你去好吗?”
这还是景帝第一次近乎迁就地去劝说一个人,他先前亏欠了长公主母女两个,对长公主也总还是比常人多了一份包容的。
长公主接连喝了好几口热茶,身子这才渐渐回暖了些,她的意识也跟着清醒了起来,“父皇,苏州现在再混乱那也是我们大魏的一座城,里面的灾民也是我们大魏的子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