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现在不经过我们的同意,甚至都不与我们商量一下,便个人独断地在奏疏上做了批复,定下了赈灾人选,他这是欲意何为啊?难道以后我们内阁收到的奏疏都要先经过东厂、经过他谢谦的手吗?”
“说实话,赈灾由谁去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引起的民怨大小的区别,可若是再牵扯到苏州那边官员的贪腐问题呢?你们想过没有,只是一场大雨而已,苏州大坝为何会决堤,朝廷每年拨下巨额的款项用于修筑河堤,就修出了这么个不堪一击的河堤?”
“诚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抚灾民,减少民怨,可一旦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他谢谦会想不到苏州的官员有问题?谢谦既然已经开始染指朝堂,他就不想要在地方上换上自己的人?到时候他会放过苏州的一众官员吗?”
赵令修一番话说完,文华殿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三人各自估量着这件事轻重......
过了许久,陆远山这才摸着胡子担忧地说道,“赵大人说的也在理,这谢谦野心不小,再过不久怕是又有一大批官员要进他那个镇抚司大狱了......哎,这平静了多年的朝堂又要风起云涌了哦......”
到底是老狐狸,陆远山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转头不再看赵令修,赵令修是在逼自己这个首辅表态啊......
说到镇抚司的大狱,张德本也跟着补了一句,“我可是听说自谢谦任东厂提督后,在镇抚司增添了不少新刑具,他那镇抚司的大狱里是哀鸿遍野,常人在里面根本就活不过三日。下面早就流传着一句话,叫什么宁愿进阎罗殿也不进他镇抚司的大狱。”
知道陆远山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的,赵令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反正他都已经言尽于此,至于要怎么做他就看首辅大人的了。
这朝堂上官员之间的关系是盘根错节,他们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在地方上自然也是少不了安排有自己人的。
按规矩,地方上的收益,是明面上交给朝廷一份,再私下里交给内阁大臣一份,俗称“保官钱”,就是为了上头有人罩着,他们下面的人好办事。
如今苏州这事是闹大了,按着他们内阁以往的处事原则,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推出一两个罪魁祸首来顶罪也就算是了事了,可若是交给谢谦嘛。
哼,他可就恨不得连根拔起咯......
朝廷拨款修建河堤,其中却出现了贪腐问题,这可不是一两个官员动了歪心思就能办到的,谁又知道这次涉事的官员中会不会有他们的人?
那些人在里面究竟又参与了多少?这拨款会不会有些已经流入了他们每年收到的“保官钱”里?具体金额又有多大?
这些都没人能说得清,若是这群苏州涉事的官员受不住镇抚司的严刑逼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对他们的影响可是不小的。
谢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听着三位辅臣之言,显然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是他来得不巧,正好听见三位辅臣在议论他,他也就只好暂时“回避”了。
只是好笑,今儿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内阁商讨政事的方式?
殿里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讨论完了,谢谦这才抬脚走进文华殿。
“听说首辅大人找谢某来有事?是为了早上我让人送过来的那份关于赈灾之事的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