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受痛,张院使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就连说话也跟着利索了起来,他抹了抹满头的虚汗,再抬头时已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决心。
“回皇上的话,长公主本就体弱易受寒,昨儿在那冬日冰水中走了一遭,又未及时驱除寒气,如今寒气怕是已经深入骨髓,臣也只能再下一剂猛药,可若是十二个时辰后长公主还不能醒过来的话怕是就......就不好了。”
听完张院使的话,景帝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形也有些站立不稳,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他身边的近侍德喜虚扶了景帝一把,壮着胆子劝慰道,“皇上,您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长公主平日里最是孝顺了,她醒来怕也是不愿见到皇上如此伤心的。”
看着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景帝直摇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在他面前撒娇的容安,如今竟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更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时之间,十五年前先皇后去世时的样子与容安现在的样子在他眼前交织出现。
景帝还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也是这番场景,先皇后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御医们围了一圈却个个束手无策,景阳宫里伺候的奴才,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不久承安殿的丧钟便响彻了整个皇宫......
难道他的容安也要像先皇后一样离他而去了吗?
皇上且如此悲伤,没人敢再多劝一句,永宁宫一片死气沉沉,就连一向万事皆不关心的徐皇后也难得的秀眉轻颦......
而一直跪在后面的玉兰在听到张院使的话后,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只余满心的自责与内疚。
这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她去景阳宫之前公主明明还好好地靠在榻上同她说话呢,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由着公主胡来的。当时她就应该多想想,公主没事非叫她亲自去景阳宫请久不露面的皇后娘娘来做什么?
永宁宫的奴才们也跪了一地,眼中的泪意蓄势待发,却又不敢在御前失仪。
长公主平日里待他们都是极好的,即便是他们犯了错,也从不曾被苛责打骂,哪像是钟粹宫那位主子,根本就不把他们奴才当人看。这长公主若是没了,以后他们还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永宁宫落针可闻,躺在床上装晕的长公主此刻心里也是不可置信。
她的病真的有御医说的这么严重吗?明明她还好好的啊,莫不是这太医院的御医真是一群混吃混喝的骗子?难怪上一世也没人看出她是体内含有余毒,而不是难产致使的天生体弱,真是庸医误人,害得她白吃了大半辈子无用的药水。
知道她要死了父皇一定很伤心吧,怎么办有点装不下去了,可她刚被御医诊出命不久矣又突然“活”了过来会不会被当成是回光返照啊?长公主纠结不已。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父皇要紧,反正这次的事情也已经闹大了,她又不是真的快死了,大不了她照实说了就是了,父皇向来疼她也一定舍不得责罚她。
躺在床上,长公主微微动了动眼皮,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故意地勾了勾,可惜都没有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