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有些吃惊, 摒气敛声,听老人讲述他的遭遇。
老人与郭嘉祖父一脉乃是颍川大族郭家的分支,虽算不上显赫,但也殷实。
到郭嘉父亲这一代,族中被党锢之祸波及, 又因战乱, 不得不西迁避难。
在举家避祸的途中, 他们遇见了狠毒的扎格斯人……
当时西迁的郭家三十余人,几乎全部丧生在扎格斯人的手中,只有在外求学的郭嘉与另外两个年轻学子逃过一劫。
“我本该在半年前就死于这群贼人的屠刀之下,未曾想贼人的首领虽将汉人视作牲畜,却对汉族的兵法感兴趣。”老人露出不知是痛恨还是嘲讽的神色,“得知我恰好懂得一些匈奴文, 那贼头竟让我翻译兵法……当真可笑, 我郭定怎会助纣为虐?可是, 若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
老人探出瘦骨如柴的手,从里榻抱起一团毡布。
郭嘉仿佛猜到了什么:“这是 ”
老人掀开毡布一角,露出一张小小的属于婴孩的脸。
“这是奕儿, 你十二从兄(郭)瀚之子。为了让奕儿活下来, 我只得与贼头虚与委蛇, 佯作答应替他翻译兵书。”
这个答案令郭嘉有些意外。因为他的第十二位堂兄 郭瀚,当时与他一样在外求学。那个时候未曾听说郭瀚的妻妾有孕在身,因此老人一说这是郭瀚之子,郭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必怀疑,这确实是十二的孩子。”不知为何,老人没有作更多的解释,只肯定了孩子的身份,让郭嘉抱了抱,又将孩子放回里榻,“嘉儿也到了及冠的年龄……竟被这一番变故耽搁了。”
老人长叹一声,不顾郭嘉的劝阻,挣扎着从榻上起身,“你父亲与祖父俱已不在,如此,就由老夫替你着冠吧。”
加冠,象征着成人,亦是一种祝福与期待。
因情况特殊,繁复的冠礼被简化了许多,老人却因此愈加郑重,亲自献器,为侄孙祈福。
加冠之后,便是取字。
“不惧凶险,入纷乱之地;冷静筹划,为亡父雪耻。幼而颖,及学成,不忘侍奉双亲;报父仇,乃不惮生死,孝心可嘉……此为‘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