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非王孙贵胄,又非三老五更,这蹇硕,好大的排场!”
崔颂有听却没有懂。在便宜侄子那旁敲侧击了几句,才知道刚刚蹇硕坐的叫安车,是给王孙贵胄或是德高望重的年老高官坐的,还是最高规格的四马安车 就算是皇帝坐的金根车,所驾也不过才六匹马。
在这个儒学盛行、礼制分明、仪仗即代表身份的年代,蹇硕的行为算是非常出格了。
区区一个宦官,再怎么被皇帝宠幸,也不该如此逾礼。
难怪崔琰会气成这样。
然而崔琰接下来的话让崔颂有些发懵。
崔琰竟和蹇硕想的一样,以为他刚刚那一箭是故意的。
毕竟经历了两次党锢之祸[1],士人们对宦官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深,互相找茬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蹇硕又是其中最嚣张的一个,看不过去想套他麻袋的人可以绕洛阳城一圈。
再加上原主箭术高绝,素来推崇自家叔父的崔琰觉得:失误什么的都是场面话,自家叔父定是对蹇硕的猖狂看不过眼,所以故意找蹇硕的茬,拿箭吓他,看他出丑。
可崔颂表示自己真是冤的不行。
什么觉得宦官嚣张啊,士人与宦官的世仇啊,“看不顺眼就是要教训那厮”啊……他只是不小心射歪了箭,不用给他加这么多戏的。
说句心里话,崔颂对宦官没什么太大的偏见,人家也不是自愿那啥,难道少了个部件就不是人了么?
不过是不同势力之间的博弈罢了,宦官和外戚,还有世家,每一方都在为自己谋求利益,谁也不比谁高贵。
“我刚才确非有意为之,”崔颂坦然道,他想起《后汉书》中的一句话,在那句话的基础上略作改动,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教训蹇硕的意思,“天下愦愦,独宦官之罪耶?[2]”
这天下的纷扰,难道是宦官一个人的罪过吗?
他说得很慢,原本清越的声音因此低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