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堇年没有开口,一双深瞳,瞳仁在夜中仿若浸了墨一般,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一步步,似有人往她身上加了石块,如意的脚步越来越沉,终是扛不住,脚一软跪在了地上,茶盏也随之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上好的清茶,”齐堇年放下了书册,面上看不出一丝讶异,只淡淡道,“浪费了。”
“公子……”如意的头磕在地上,双肩压抑地抖着,似在强忍着哭声,但还是泄了出来。
“我的底子早就养坏了,想来再在饮食上动些手脚也不会明显。”齐堇年笑了笑。
既然想害他,只放到院子里也是不稳妥的,定还有人来监视他。他清楚这一点,而在见了谢玄壶后,他就更懂了。一些寻常的吃食单吃不会有什么,但搭配在一起就会有奇效,若是本身底子不好,再经诱导,效果还会更好,让人防不胜防。
这番话下来,如意便知道他是清楚了全部的事,只是设好了陷阱,等着她来跳的。
但她没办法,她本是在府里犯了错被捧到庄子去的,夫人说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不从,随意被配个瘸腿老汉,她一辈子都完了。
夜凉如水,如意跪在地上,寒意渗得她战栗不已。她下不了手,没办到夫人的吩咐,但她还是动了念,也没对公子尽忠。事到如今,她干脆放任了自己,泪珠子成串从眼角滑落。
齐堇年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去:“来福在外头等你。去找他吧。”
这是……放过她了?如意瞪大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晚了,就走不了了。”齐堇年轻声补了一句。
如意咬牙,直起身来,“公子大恩大德,如意只能来世再报。”她重重往下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只刚到门口,又跑了回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齐堇年案上,“这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流碧给我的,要我逐日下到公子的饭食中。”
她不敢看齐堇年反应,匆匆放下了,就往外跑出。直出了院门才回过头,见那投影在窗上的萧索身影,不觉又落了泪。
来福在角落静静地打量着她,终是忍不住站出来拉了她一把:“走吧。”
如意低下头抹泪。
来福回来的时候,齐堇年正看着案上的瓷瓶,“人送走了吗?”
来福点头:“已送到您先前吩咐的地方。”
“按着原来的计划。”齐堇年把瓷瓶取到了手中把玩。笑意渐渐在他的嘴角浮现,却似浸了冰水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第二日,天将将亮,刚回府的大少爷院中丢了个丫鬟的事传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