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陵御却并没有因此就忽视整件事透露出的诡谲。
姬家和陈家是姻亲,这是世人皆知,但从拜师前后来看,陈讯与姬元昭并不非常相熟,虽然他那日也曾暗中打量姬元昭,只觉得此人气质冷肃,肩背笔挺,却与时下好柔美的世家子弟多有不同,仿若雪底青松。
观其颜色陈诩与姬凛的确相熟,二人连同陈家夫妇一起上京,辞去不过数月,又如何会在此处得见相救。
且姬凛多年戎马生涯,身手矫健,大家子弟上京,随带的护卫家将虽然摄于人数编排有限,但绝非庸手,连他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不知道陈诩与陈家夫妇如何,他们又是遇上了怎么样天大的祸事,以及这一切是否会波及到自身,毕竟自己是陈讯的师长。
一想到此处,再扭头看看退了烧沉沉睡去的姬凛,平陵御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孙子所曰火攻有五:火人、火积、火辎、火库、火队……”
姬凛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阳光透过青色的窗纱射进来,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果香,耳畔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竟让他生出今夕何夕的感觉。
“公子醒了?”白露守着他做针线,那是一个象牙白暗花绸的荷包,并不如一般女子所绣并蒂莲、鸳鸯等,反而是以工笔白描的远山秀水,听到响动抬头将荷包放在一旁。
“你是平陵家的小娘子?”姬凛眨了眨眼睛,仿佛认出眼前人是谁,慢吞吞坐起来抬手朝白露作揖道,“还请小娘子通传主人一声,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到不提,只不晓得是不是催命的利器。”平陵御收了书,示意三人径自温习方才讲授的《孙子兵法》,伸手一撩开帘子进入内堂来,白露见状抱着绣了一半的荷包走了出去并轻巧的掩上门。
“姬某并非那等狼心狗肺之人。”姬凛朝着平陵御拱手道。
“你与陈家大郎并陈刺史和夫人一行上京,为何会单独落到如此境地?”平陵御心里藏着万千头绪想要说弄清楚,然而此时此刻也只能捡最重要的问起。
“那日凛与谦之并姑姑、姑父同往长安以贺圣人诞辰,出锦官城逆宁江而上,于泰安城收到军报,言之晋州马场数月前显马瘟,数千马匹在数日内身亡,故凛与谦之就此分别,彼往长安,某回晋州,然而将出蜀州地界却路遇归一教贼寇。”姬凛神色凛然。
“归一教?可是自水患之后兴起的民间教,传言教主范枣有神通,有排山倒海之能。”平陵御微微蹙眉。
“不过是反贼,狡托神鬼之名罢了。”姬凛冷笑,“自升平十四年流窜于诸州,然而每每派兵镇压则四处无人,唯有百姓,如今越发壮大,半年前连下数城,自号为东岳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