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山点了点头,神色疲惫,“扶我起来……”顿了顿,又问道:“我的身体怎么了?季鹰人呢?”
他的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但是,他更关心的是,季鹰的魂术召唤到底成功了没有,现在人又在哪里……
大夫人久久不动,季远山不耐眯眼,身体的不自在令他心情烦躁,“本座说了,扶我起来!来人!”
喊了两声,却无一人应答。
大夫人轻笑一声,悠闲地看着他,“老爷还是不要挣扎得好,就这么躺着吧。至于季鹰,您也不必太心急,过几天就能见着了。”
季远山板着面孔,瞪眼厉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座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大夫人懒懒起身,走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似笑非笑:“老爷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都说了不必心急,您先走一步,过段日子,他会去陪您的。”
季远山这时哪里还能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去陪我?去哪儿陪我?”
大夫人靠近床边坐下,温柔执起他的手,长长的指甲直镶入肉,“自然是去阴曹地府陪您了!”
“毒妇!你好大的胆子!”季远山暴怒,挣扎着起身,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向大夫人,“说!本座现在身体这样,是不是你干得!你到底做了什么?!”
大夫人收了笑,将那手指啪地拍掉,“说到毒,哪里比得上老爷您?连夺舍的法子都想出来了,怕不是要让你那亲儿子魂飞魄散!至于我做了什么?我可冤枉得很,只是看老爷您心急,推波助澜帮了您一把而已。”
“胡说八道!”季远山迅速否认。
话说得冠冕堂皇,心下却是大骇。这夺舍是修行者的大忌,若被人知晓,则是人人得而诛之。他将这事瞒着牢牢,需要的一切俱都亲力亲为,怎可能泄露半分?
大夫人与他夫妻这么久,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嗤笑一声,徐徐开口:“季远山,我三十岁嫁予你为妻,跟了你足有一百二十年,你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
你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寿元两百,现在,剩下的寿命不足五十年。哪里舍得遗憾离去,哪里放得下你那妄图将长老们踩在脚底的痴愿。这会儿,看到季鹰,只怕是夺舍这种事,也能干得出来。”
话都说的敞亮,季远山倒渐渐平静下来,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紧紧盯住大夫人,柔了情绪,轻声道:“婉儿,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在这时阻止我?”
大夫人瞬间沉了面色,眼底有无尽的怨恨:“我阻止你?那你可想错了,我从来不想阻止你,我只是想你去死而已!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若你没有给季鹰吃下那夺舍的药,又心急地添上你的神元,我即使在其中做了什么,也伤不了你的根本,大概现在还得不了手,需得等上几年呢。”
原来,季远山给兰夫人的药,在季鹰体内浸润几年,便能将他的神魂慢慢抹去,成为一具绝佳的容器。但季鹰这小子,进展实在是快,眼见着即将领悟魂术,他便有了新的念头。
先不说若成功领悟,会让季鹰的神魂变得更加强大,药物的作用将被压制,最后可能功亏一篑。就说这绝顶的天资,这完美的躯壳,对季远山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最终,他还是忍受不住,在紧要关头,豪赌一把,将自己的气息与半数神元一起,送入了季鹰的体内,让那初生的魂体,先行熟悉自己。而魂术召唤之后,季鹰的神魂会有一段虚弱时期,他再乘隙而入,便能轻易将那虚弱的神魂驱逐出去,提前完美夺舍。
季远山那头不好动手脚,季鹰这边却要容易的多。
除夕家宴那晚,大夫人跟着给兰夫人的,与季远山的恰好相反,是堵塞几处经脉,将神魂强行困住的药物。她想着,若季远山真要夺舍,待到神魂进入那小子的体内,强困住的魂魄与他的相冲,争斗起来,又因经脉常年堵塞,最终只能鱼死网破,爆体而亡。
她并未想到会如此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