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恐到极致时是如何的?
卫丽娘原是要惊呼出声的,可她此刻却似被人扼喉,半个音也难吐出。卫丽娘浑身打颤,脖颈僵硬的转着,但还未等她将头彻底扭过去,便听见一道女声响起,“奴婢无意冒犯表娘子,还请您见谅。”
卫丽娘闻声,脑中浮出一个名来,她扭头去看,果真是所想的那人无误,“妙人?你怎的在此处。”
妙人答道:“胡娘院中有口枯井,往先都是拿石块压着,但还是有些下人不懂事儿……老夫人便下令给埋上。”
卫丽娘觉着她话语含糊,但她此刻一心要回自己房中,遂也不做深究,只应了一声“嗯”便要走。正巧这会儿思晴从小道上跑了过来,卫丽娘有了人作陪,更不欲再做逗留。
妙人往回走几步捡起地上的纱灯,她拿手轻拍几下,去掉上头的灰尘,用火折子将灯给点上好再递给了思晴。
主仆二人在路上走着却未曾有过交谈。
思晴似在专心看路,不敢随意与主子搭讪。
卫丽娘则瞧着前者背影,暗自思量。她方才受惊,并未注意太多,此刻回过神来却禁不住往深里去想。
胡娘院与卫丽娘的住处相隔算不得远,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伺候卫丽娘的自不只思晴一个丫鬟,院中还有几个小丫鬟与仆妇在做工。往常伺候卫丽娘洗漱的也都是那几个小丫鬟,少有由思晴亲自来的时候——思晴是老夫人身边调来的,除去妙字辈的四个丫鬟外,她算是得脸的那个,较之银繁地位还要高些。
“思晴,今夜由你来伺候我洗漱吧。”卫丽娘正抬脚要踏入房中的时候,却又顿了下动作。她扭头去看思晴,笑了下:“大夫人宽容,准了阖府一个假。我想着你平日也算清闲,今日不做休沐也可,便将她们都放了。”
思晴面上神情无太多变化,只应了声,便去烧水了。
……
思晴先是往盆里倒上些许温水,又往里头加了花瓣,方替卫丽娘褪去鞋。思晴一双手绵软无骨,替卫丽娘按揉足部时却未少力道,一下一下,或是轻或是重,都正到好处。
卫丽娘阖眼倚着不动,思晴原当她是睡去了,正欲收手,头顶上却陡然响起一道声:“你这一手倒不错,可是学过?”
思晴乍得闻声,手上动作停了一瞬,她随后便拿起瓢舀了热汤掺在水中,状似无恙地继续。
她答道:“刚入府时有个同屋的小姐妹会些按摩,她教过我。”
卫丽娘“哦”了声,未再言语。
待到思晴真正弄好要起身时,卫丽娘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
思晴不解的看她,却见卫丽娘探过身子,拿手在她脸上重重地抹了一下。
“这铅粉呀,不好抹多。”卫丽娘两指摩挲着,其间掉下些白色粉末,她抬头朝思晴笑了笑,“一个是对身子不好,一个是过白的妆容也不美,还一个……”卫丽娘拖了些调子,她眼一下不眨得看着思晴,问道:“思晴你可知是何缘由?”
思晴眼落在卫丽娘绣鞋上的那点红梅上,她也不抬头看人,只答道:“奴婢不知。”
“不知?”卫丽娘带着反问的调子复念一声。她静了下,见思晴仍无反应,又从鼻间溢出一声轻轻的笑,“那就不知吧。”
“下去吧,我乏了。”卫丽娘拿帕子将手拭净,便躺在塌上,不再去看思晴。
思晴也不应声,就这般噤默着退了出去。
次日早,卫丽娘去省老夫人的路上,再次途经胡娘院时,禁不住瞧了一眼。但那处已紧闭了门,与往日无异。
……
“丽娘昨夜睡得如何?昨儿是元宵,怪吵闹的。”卫懿礼说想喝卫丽娘泡得花茶,便在晨省后将她留下。
卫丽娘一面将茶沏好,端给卫懿礼,一面回道:“是吗?丽娘一向睡得深,昨夜有无吵闹,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