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郎君不见了。”
戚善珠正摇拨浪鼓哄闺女,便听见刚进屋的田嬷嬷说了这么句。她不由停下手上动作,问出声,“怎的回事儿?”
田嬷嬷一壁接过她家宝娘子,给换尿布,一壁道:“昨儿三夫人用晚膳时,有人来说丢了,去平郎屋里一瞧,果真没影。但没敢往上报,瞒着呢。可偏巧老夫人说昨夜梦见平郎君出事,今一大早便起来,说要去瞧瞧,得个心安。这就,”田嬷嬷将宝娘子包回小棉被里,才道出最后三字,“露馅了。”
戚善珠闻言却不大信。
楚国公府现有三房,长子徐顺松,次子徐顺柏,幼子徐顺乐。除去大房外,后头两个在子嗣一事上都极为艰难。
两房虽情况相似,实际不同。徐顺柏只戚善珠一人,因而五年才育有一女,取名嘉禾,嘉是字辈,乳名唤宝,如今已九月。
而老三徐顺乐却是妻妾成群,成亲前便有四五个通房且常流连于青楼酒肆,成亲后亦仅头年勉强算是老实,再往后院子里的女人便只多而未少。
按说徐顺乐如此多情,那子女当满地跑了才是。可不知为何,他与于姝成亲三年,无论嫡庶,皆无所出。
直至上年七月于姝诊出有喜,今年三月诞下一子,方才了了一桩心事。
但因于姝受惊早产,致使孩子先天体弱,险些夭折。甚至为此不敢给正经的取个名,只平郎平郎的叫着。日里更是如珠如宝般的护,恐叫他出了差池。
可今日田嬷嬷却来与戚善珠说,平郎君不见了。她不大信,总觉着在听笑话。不过瞒事不报,倒确像是于姝行事。
“老夫人正冲三夫人发脾气呢,大夫人得信后便去了。”田嬷嬷面说,面将裹作团的宝娘子递过。
“大嫂已经去了?”戚善珠将闺女揽入怀,“那咱们也跟着去瞧瞧吧。”
去时路上,戚善珠又向田嬷嬷问了些细碎的事儿,“怎丢的?”“上哪儿寻了”“老夫人如何说?”等等,最后才问一句“支会三叔没?”
田嬷嬷也一一答上,“林嬷嬷去如厕,叫其余伺候的看着。待她回屋,却不见钱婆子,至于几个侍女则在外头踢毽子。上屋里头一瞧,小主子没了踪影。匆匆的报到三夫人那,罚都没领,便跟人将三房整个院都翻找了一遍,但没寻着。至于府里其他地,三夫人不敢叫事闹大,便未遣人。老夫人晓得后,气极了,”她扫视一周,见左右皆是二房心腹,才带些许笑意低声道:“三夫人正跪在院中呢,发上面上皆是湿漉的,还挂了茶叶。”
“老夫人竟不给她留丝毫颜面?”戚善珠闻言不禁扬起半边眉,“于氏总仗着在老夫人面前得脸,不将其余妯娌放在眼里。今个儿却遭这般羞辱,”她说着极为舒爽的吐出一口气,“我看她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田嬷嬷闻言并不接话,只将声压在喉底,续答:“三郎君昨夜未归,因此无人告知与他。不过老夫人已让小厮上院街去叫了。”
戚善珠脸上笑意已尽数敛起,将田嬷嬷的话听完后,也仅是微微颔首,示意知晓,不再多问。可她那平展的眉心,略昂的眉梢,都隐隐透出她现下的心情——畅快。
但她与于氏的事儿,乃为二人间的纠葛。对于失踪的平郎君,她还是怀着善意,希望早些寻回的。只是俩人并无血缘,她不过担了个二伯母的名头,真论起情谊来,也仅是看那孩子生的白嫩,有几分欢喜罢了。
戚善珠的离三房院子还有小段路时,便瞧见好些奴仆来往,待入内,过眼的景就更热闹了——一大群人不停来来往往。还有不怀好意的,特地在于姝身侧来回走动,是为瞧这位素来神气的三夫人,如今的落魄模样。
戚善珠不便向于姝打招呼,更不好在人来人往的地里对她摆幸灾乐祸的表情,便只当做没有瞧见,目不斜视的,从她身侧走过。
“大嫂”戚善珠上前,将宝娘递与嬷嬷,再朝听人回话的宁芝一礼,又问“可有寻着平郎?”
宁芝也唤她一声“弟妹”,而后便轻叹着摇头,“婆母上佛堂给平郎祈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