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看,今年麝香的产量和质量都变差是什么原因?”她的声音是十岁的孩童,语气和语调却沉静地与成年人无异。
刘管事虽时常会和她说养麝采香的趣事,拿她当成孩子一般对待,却在正事上从来没因为慕南烟年龄小就把他当成孩子。他沉思了一会儿,“我当时怀疑是雄麝的麝囊爆了。对!一定是!”
慕南烟将刘管事交给木香,自己则去麝栏里,一个一个的检查,“确实有些麝的麝囊爆了……”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来了。雄麝好好儿地待在麝栏里,怎么会突然爆了麝囊呢?
刘管事见她一点也没有嫌弃麝栏里的脏臭,穿着锦缎罗衣也没有扭捏之态,呆了一下,让木香扶着自己,去麝栏里给别雄麝检查。
“十三小姐,这些新生的雄麝的麝囊也不不少爆了,但不像是踢爆的。”
雄麝极为宝贝自己的麝香,但更为宝贝自己的香囊。如果能用麝香换命,它们会将自己的香舍下。如果太过贪心惹急了它们,它们则会在死前踢爆自己的香囊,让贪心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慕南烟连着检查了十余只雄麝过后,吐出一口气,“是有人用利器刮坏了麝囊。”
刘管事的脸色铁青,他养麝采香二十余年,与麝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从来没有伤害过一只麝,可眼下,就在他的脚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精心养大的孩子在自己疏忽的时候遭受了暴力侵犯。
…………
冯紫云在与丁香争辩为什么没有准备她的饭食的时候,被木香抓了过来,一脸无辜,“十三小姐,虽然我说的故事不合你的心意,你也不能让人不给我做饭呀……”
她委屈地皱着鼻子,眼里似能滴出水来一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真是被慕南烟欺负狠了一般。
慕南烟面上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只是让人打来两盆干净的手,与刘管事分别净了手。
丁香举着半球形的菜勺在冯紫云的面前晃了晃,几点油星子弹到了后者的面上,“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了,浪费食物的人没资格吃我做的饭食!”她永远都记得九岁那年的雪灾,村民们饿得连病死的牲畜都吃,才得了病,险些都没了性命。
冯紫云刚想反驳,像她这么缺钱的人怎么可能会浪费食物呢,就听到慕南烟开口道:“饭食的问题,容后再说,现在,你来告诉我,你从大家的饭食里克扣的银钱去了哪里。”
“???”冯紫云懵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得慕南烟开口问道:“主家拨来给刘管事治伤的五十两银子,为什么只给他五两?雄麝的麝囊为什么会被利器割坏?你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雌麝来?还有……”
慕南烟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你从不到麝栏来干活,为什么手腕上会有麝蹄印?”
若她的时间充足,她还能等着冯紫云自己生刮麝香的时候活捉她,但她还要跑的地方不少,为了能在半个月之内回去,最迟今夜便得离开。
冯紫云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十三小姐,我买雌麝都是为了让雄麝发情,刺激它们分泌出更多的麝香来啊!难道不对吗?”
她避重就轻地只回答了这一个问题。而且,就她看来,慕南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话题会羞恼,无法直面,全然没想到慕南烟看着她面无表情,倒是丁香的菜勺打到了她的额上,“无耻!竟然在小姐面前说这么淫秽的话!”
冯紫云懵了一瞬,再正常不过的话,怎么就淫秽了?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以及自己刚才直白地说出的词语,不由得变了脸。不会因为自己用这么一个词,便把自己当成什么不贞不洁的女人处置了吧……
木香也想出手,但见丁香已经出手,便索性扭身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去了。
慕南烟止住丁香,“你刺激它们的结果呢?香的产量和品质呢?明明等到春天,等到雄麝们自己踢香便能得到品质上佳的生香,为何要在平日里私自去刮香?做这样违逆天时违逆自然之事!”
这样强刮出来的麝香,不论是香味还是效用,都比被踢出来的生香要差远了。
她取出账本来,递给刘管事,“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你总共贪墨了八千七百三十五两白银,加上亏损的,上万两,我且问你,那八千七百三十五两白银哪里去了?”
冯紫云原本还想就她取香之事说几句,自然听到这么多银子,一个激灵,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银子上面。
她才穿越过来一年,又是穿越到一个穷人身上,哪里会有这么多银子?要她吐银子,等于要她的命啊!
呆滞了一瞬之后,便计上心头,“小姐,那些银子,都是小钱,我有一个计划,能赚十个甚至是二十个八千七百三十五两银子,甚至是更多!只要你按我说的,给我提供足够多的器械和材料,当然,还有银钱,我就能让慕家成为最强的香界世家,我是天下最强的调香师。”
慕南烟静静地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壮志豪言中,与周围人的惊愕相比,她的神色不动格外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