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野长影挺拔,低眉挽衣袖,逐次露出腕上棕色皮带手表,淡青色经脉的手臂,和精致的肘骨。
如刚洗过的洁白衬衫的袖口,折到手肘,折得一丝不苟。
他稍稍屈身,双手扶住自行车后座,“坐上来。”
颜兮胆子小,怕摔,曾经从房顶摔到地上过,屁股疼的不得了,手臂和膝盖也都擦伤出了好多血,有阴影。
她双手紧紧握住车把,右脚踩车蹬,半圈半圈地试探往前蹬。
“左脚踩上来,不准落地。”
何斯野没什么情绪地下命令。
她努力试着抬起左脚,看到车筐晃得厉害,越怕越急越掌握不了平衡,向一侧栽过去,她慌张地寻求安全感左脚又落了地。
何斯野不耐烦道:“我说过不会让你摔了,你还怕什么?不想学就算了。”
颜兮生怕小野哥生气,她已经打碎他奶奶的照片,又在军训时让他丢脸,还在食堂浇他一身的汤,她双眸泛红,哆嗦着嗓子说:“小野哥我好好学,你别讨厌我行吗?”
何斯野没理她,已经绕老槐树骑了五圈,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她还没学会,畏首畏尾胆小若鼠,太浪费他时间。
“最后一圈,”何斯野嗓音发沉,辱道,“学不会就继续让人开车送你上下学,大小姐。”
颜兮听得嗓子一堵,戳心的讽刺在她身体里蔓延,流进了她每个细胞与血液。
她咬牙想,这次一定要抬起左脚,多蹬出去一圈。
终于,她抬起左脚蹬出去了一圈,可接着再用力时又失去平衡,自行车整个都斜下来要摔倒,她内心不安骤起,再次落地失败。
何斯野刹那失去所有耐心,转身离开,“不教了,自己学吧。”
白日里骄阳高挂,晴空湛蓝。
晚上就刮起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沈飞家车送何斯野到胡同口,何斯野撑伞下车,急风弹雨砸到黑伞,砸湿他黑裤黑鞋,他步伐依旧稳健,神色自诺。
路过的行人驼着背匆匆顶雨急跑,何斯野恍若撑伞走在屋中,闲散信步。
忽的,他脚步停在雨里。
胡同里,一辆粉色自行车在顶雨前行,车座上瘦弱的小丫头浑身湿透,手肘和后背满是黑脏的泥泞,不知道已经摔了多少次。
她顶风迎雨,背影单薄,右脚连续蹬半圈,待稳住平衡后,左脚颤颤巍巍踩上去。
半圈,一圈,两圈,左脚再未落地,单车未再倾斜。
雨夜狂风若鬼哭狼嚎,阴昏的狭窄胡同里,小丫头像倔犟顽强的野草,在烈风猛雨里摇晃生长。
颜兮终归是学会骑单车不需要车接车送了,可也直接被暴风雨刮得生了病。
她从高烧到扁桃体,又流鼻涕和咳嗽,本就瘦弱的身子骨,瞧着更可怜让人心疼。
颜兮已经三天没上课,心里急得不行,每天都在求方然,“阿姨,我不难受了,可以上学了。”
别看方然面相温柔,但性格强势,“我是校长我说的算,好好养病,下周一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