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回到家里,竟然全家都在,围坐在饭桌上。她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下来。
刘芳难得的没有骂她,也没有指派活计让她去做,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和沈振东说道:“孩子他爹,你说今天真能有肉吃吗,怎么到这会儿了都还没听见广播啊?”
沈振东摸了把脸,心里也没有底气,只好说:“再等等吧,这不还早着嘛。”
沈卫宝可没工夫去想会不会有的问题,他满脑子都被“猪肉”这个词占满了,上一次吃猪肉还是过年的时候,那猪肉炖出来红通通、油汪汪的,他娘在小锅里炖了好久,肉都炖得软糯了,他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还没吃过瘾呢,肉就没了……
“哥,你说今天会不会是红烧肉啊?”
“我哪知道,吃什么肉还不是村长说了算。”
心里却道,一村子人分一头猪肉,哪怕猪再肥,他们村子里人再少,要是做成红烧肉,撑死了一人也就一两块。村长今天就造势人人都能吃上肉,肯定打了让大家伙儿交粮食不要藏私的主意,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猪肉炖粉条。
像沈家这样眼巴巴的等着广播的比比皆是,大家的日子过的太苦了,能吃饱饭的人家就已经是条件不错的了,但也只是吃饱饭,除了过年,谁家还会去吃什么猪肉?
大家几乎都是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等着广播响起,一村子人从来没有这么默契过。
村长大概是摸准了大家的心思,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姗姗来迟地开始广播通知:
“同志们好,下面有一则通知,下面有一则通知,请全体同志今晚六点到我们公社的大食堂吃饭,我们公社的大食堂建在小学旁边,大家过来看到冒烟的那屋子就是!”
刘加喜当了那么多年的村长,说起话来也是抑扬顿挫,一件普通的事都能让他硬是说得万分重要一样,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关乎每个村民的头等大事了,简直是自带音效,大家第一次觉得村长通过广播传出来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
刘芳听了广播,头一个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旁边的闷头吸烟的沈振东和沉浸在大肥猪肉里的沈卫宝都被她吓了一跳。
沈振东一向是唯老婆是从的,没说什么,沈卫宝却是一直被宠大的,冷不丁被惊了一下,便不由埋怨道:“娘,你这是干啥啊,吓我一跳。”
刘芳却连被宝贝的小儿子都顾不得了,径直走去了厨房,捣鼓了一番,端出一大摞碗来,放在桌上。
“咱们家就三个大搪瓷缸,给你们爷仨,一会儿拿去装肉。”她把三个写着“劳动最光荣”的大搪瓷缸一人一个地放到沈家父子三人面前,“我和茵丫头拿这两个大碗,比搪瓷缸差些,不过也凑合了。还有这几个碗,我们一人一个,盛饭吃,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分法,不过总要先做好准备,免得碗小了,给我们家的比别人家少。”
刘芳自己给大家分配好了今晚吃饭的碗,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想了想又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盛汤用的小铁盆来:“老沈,你到时候把这也带上,万一他说全家的份都盛在一起呢?那就得用这个汤盆。”
虽然看着有些夸张,不过谁也没有反驳,毕竟谁不想多吃点呢,连刚才很不忿的沈卫宝这会儿都没话说了,只想着要是能有一搪瓷缸的肉给他吃,让他干啥都行!
不过这会儿才下午两三点,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到晚上,刘芳倒是有心再去地里干会儿活,可惜刚才砸锅什么的弄得太累,一家人又都没有吃中饭,早上那点玉米糊糊早就消化干净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