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在医院休息区里苦恼的思来想去,却始终没能决定下一个目的地。
良久,我只好无奈的起身,走到一角的书报架前,从供人免费的报刊杂志找了找,找出两本旅游杂志和一叠报纸。
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过于贫乏,同时又不愿意接受观众们的建议,因此,能够获取信息的渠道,最便捷的就是报刊杂志。
虽然舆论所能给予大众的新闻,多数经过筛选,不过也恰恰因此,能被看到的多半就是不会受到世界政府特别关注的,而,不受瞩目,对尚未出生的小婴儿来说,就正是所需要的。
拿着旅行杂志和报纸,我重新回到休息区,另选一个偏僻些的位置:这张两人联排座椅藏在几盆茂盛的攀爬植物后方,临近问诊大厅通往后方住院部的走道。
坐下之后又将布包搁在隔壁的椅子上,打开袋口看了看,小猫(天)崽(狗)团在里边,之前一路它都很乖,现在也一样,我伸手进去摸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就顶了顶我的掌心,呼噜噜得象猫一样,却根本不打算出来。
揉了揉小猫(天)崽(狗)热乎乎的脑袋,之后我收回手,依旧将袋子口敞开在那,转手又拿起旅行杂志开始翻阅。
我是希望从旅行杂志当中找出一个安全又富饶的岛屿,或者人文环境相对平和些的地域,然而,也或许是我的运气确确实实坏到无药可救吧?
不过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我手中旅行杂志才翻过第三页,眼角余光里,身侧这棵茂盛的攀爬植物,枝桠无风自动。
我愣了一下,随即将视线偏移几度————可什么也没有,距离不到一支手臂位置的盆栽植物,茂盛的枝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等下一刻,我收回目光,微微偏过脸,随即就看见,隔壁这张椅子的椅背那点边缘,多出一颗墨黑汤圆。
啊不,是夏洛特.卡塔库栗,又一次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面前。
墨黑重金属装束,苋红短发,毛绒绒围巾遮掉大半张脸,依然是十厘米大小,一双格外圆润的暗红眼睛,投来的目光,眼神里带出几分焦躁?
…………
这一刻的两两相望之间,他的气势依稀仿佛有些不耐烦,而我,我却在内心默默狰狞,因为…
你焦躁个什么劲啊?该暴躁的人是我才对吧?
这甩不掉的孽缘。
当然了,我并没有将真正的情绪流露出来,而是微微睁大眼睛,故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微笑,“日安——”
我以十万分的耐心,努力维持平静表相,然而————
“跟我走。”十厘米公主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一开口就直击主题,顺便叫人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他开口之后立刻朝我伸出手,姿势蛮帅气,如果他不是小小一个,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酷炫。
毕竟是半面美男嘛他遮住大半张脸之后剩下的俊秀眉眼,算起来,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过那群妖魔鬼怪当中,一等一的好姿色。
而面对美人时,想必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恶言相向,耿直颜狗如我,当然也多出几分耐心。
于是,我看着朝自己探出的,对方那与牙签相仿的手臂,嘴角忍不住跳跃一瞬,“去哪?”
“离开医院。”十厘米公主疾声回答了我,音量小了许多倍的沙哑暗沉声线,语气显得冷冽,“立刻跟我走。”
言语间他从椅背那里纵身跃下,随即落到布包边上,紧接着,等不到他做点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团在布包里的小猫(天)崽(狗)毫无预兆窜了出来————
榴榴榴榴
奇怪的叫声,奶凶奶凶的样子。
毛绒绒的小身子俯低,脑袋是朝着那几盆攀爬植物————而那几盆植物的后方,是人来人往的问诊大厅,厅门外是简易地图标注的,繁华商业街入口。
该死!
这样也就不必十厘米公主继续解释什么,趋吉避凶随身萌宠,榴榴叫的话就代表着危险靠近。
顷刻间,我扔开手中的杂志,扶着肚子,侧身过去勾起布包,复又小声安慰,“别叫了,乖乖的,我们走了——”
拿起布包,又哄骗小猫(天)崽(狗)重新团到里边,之后,我才小心地站起身,根本也顾不得别的,径直就朝着另一边,通往后方住院部的通道走。
…………
身后的问诊大厅依然是人来人往,求医的病患,接受问询的前台,以及,偶尔能听见大概是生病的孩子嘤嘤哭泣的声音,医院里虽然不是什么祥和惬意之地,气氛到底也不会惊慌失措。
在通道间行进时,迎面也碰见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以及身着条纹病服的患者,往来的每个人神色里同样没有异常。
所以,危险什么时候发生?又会是谁带来的?
我小心避开走道之内的人,沿着两侧墙上的示意路标,慢慢的走着,隔了一段时间,终于拐进一个岔道————嗯通往洗手间的岔道。
而,过了几分钟的此时,后方远远的传来了枪/声,与人群的惊叫,很显然是危机降临,随后又间隔片刻,更大的动荡透过空气传播开来。
那是更多的枪/声,与,更多人反应过来之后奔逃的脚步声。
这一刻,已经躲进洗手间(女)的我,在检查过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之后,就站到洗漱台前,将布包放上去。
接着————
打开袋子看着里边,被榴榴毛绒绒的小身子团到肚皮里,不小心会错眼要看成一支手办款逗猫棒的十厘米公主。
沉默一瞬,我对仰高脸同样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小海贼,又一次露出微笑,“现在暂时安全了,所以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居然也开始附带趋吉避凶功能了?
话音落下,见他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于是我加深了嘴角的微笑弧度,更加温柔的看着,之前被小猫(天)崽(狗)叼进袋子里一起躲起来的这位,夏洛特.十厘米公主.卡塔库栗。
也不知道他这是给我家榴榴吃了什么迷/魂/药,之前忙乱我也不好拒绝,所以就任凭小猫(天)崽(狗)跳进袋子的时候把他也叼进去,然后现在,秋后算账。
“我需要一个理由,请长话短说。”
等不到回答,于是就再次追问,同时,我看着他的目光里,掺进了几丝随心而起的怒意。
我知道自己的运气素来不佳,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坏运气牵连了别人,尤其是问诊大厅那里,因为在等候期间,我看到好几个小孩子。
所以…
能够提前预警的原因,最好不要是你策划了什么,例如引发外边那些波及平民的骚动,否则,就别怪我真的把你扔进抽水马桶冲走哦
…………
第二个问题,我没有等太久。
这个海贼,夏洛特.卡塔库栗似乎考虑一瞬,随即就给了我回答,“昨天登陆罗格镇的海贼团,其中有个漏网之鱼躲进城镇的医院。”
被榴榴四肢并用,象抱个球一样抱住的十厘米手办,以一副不动如山的沉稳样子,顿了顿,复又接着说道:
“那个海贼原本藏匿在一个平民家里,今早劫持了那个家庭的孕妇,并且打伤了她的丈夫,上午时巡逻的海军发现…”
嗯?我愣了下,“孕妇?”该不会是前台小姐说的那位,据说出了点小意外送来就医的?
不过算了——转念间又丢掉那些杂念,重新转回注意力: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了海军基地。”也不知他是察觉到我的恶意还是怎样,圆润的眼睛静静盯着我看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语调里渗出几丝半嘲半讽,“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并不值得我大动干戈设下什么陷阱。”
“我说过,你可以提出条件,这不过是各取所需。”
“即使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
是吗?我扫了他一眼,嘴角掀了掀,到底还是忍下那句:‘不愿意就出来,整个人舒舒服服都靠坐在毛团肚子上,一副打算坐到地老天荒样子的你,怎么看都像要诱/拐我家榴榴啊!’
这样的吐槽。
…………
之后,我和他都沉默下来。
布袋子里的男人,夏洛特.十厘米公主.卡塔库栗,这个小小的海贼保持着双手抱臂,半倚半靠着毛团肚皮,顺带那双眼角上挑的眼睛斜乜的模样,整个人从姿势到气势都透着一种…
怎么说呢?
我个人认为,他依稀仿佛是以肢体语言在说,‘呵女人。’,简单明了,言简意赅的表达出藐视蔑视无视,总之特别招人恨的高贵冷艳。
看得我又想一掌拍下去,或者拎起来丢抽水马桶直接冲走毁尸灭迹。
当然了,我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好时机。
所以片刻过后,默默咽下哽在喉咙口那股郁气,我开始考虑该如何脱身————之前我是打着独自溜走的主意,很不幸现在被对方撞上…
那么,该用什么借口打发掉他呢?
因为,现在我冷静下来想一想,实际上外边的骚动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人间蒸发的好机会,所以…
该怎么不着痕迹的,让他滚蛋?
或者,是拍平了这颗汤圆呢?还是丢进抽水马桶冲走?
…………
我默默的考虑一瞬三选一的选项,之后,飞快做出决定,果然还是拍平了吧
于是,面不改色的抬起手…
保持着微笑,目光直视布袋里的这位,明明是和榴榴黏黏糊糊,却非要做出一副特别高冷姿态的十厘米手办————哄骗需要费尽口舌,我懒得浪费时间,还是简单点。
拍平之后直接丢在女士洗手间,至于直播间那里观众会有什么反应,将来这深仇大恨该如何收场,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总之,我啊果然还是对曾经划花自己脸的这男人心怀怨恨呢
我喜欢有仇报仇,然而就在我抬手的这一瞬间,原本安静团着,自愿充当夏洛特.十厘米手办.卡塔库栗靠垫的毛团,小猫(天)崽(狗)蓦地睁开眼睛,小小一只灵活窜出袋子。
转眼间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洗漱台边缘,靠近洗手间出口的那里,仰高了脑袋:
榴榴榴榴
与此同时,慌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急速逼近。
笑意凝结在脸上,我知道,榴榴的叫声是代表着危机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