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算不上要求的要求,痞子男波鲁萨利诺一直没有回答,他看起来甚至都有点缓不过神,当然,我不认为他是被我说的话弄得怔愣,而应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僵硬。
因为他就站在密室入口一动不动,端坐在他肩膀上的我甚至能看见,这男人瞪着室内的眼睛睁得比平时圆许多,象是有什么绝对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那样让他微微失措。
我想,他现在大概是…很失望吧?
我知道,这男人原本认为密室是弗雷德里克.加文用来收藏机密的地方,里边或许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文件,甚至把柄,拿到它们就能打击那些,与他们针锋相对的派系。
我能看得出来,密室门开启的瞬间,甚至更早,在发现池塘底部藏着秘密的时候,他和龙猫少将的反应就很…
怎么说呢?他们的气息带着微不可察的亢奋与残忍,仿佛是嗅到随风而至的微弱血腥,而瞬间进入狩猎状态的狼。
只是很可惜,如今的现实与他们的设想差距悬殊,以至于这男人有点茫然。
好吧我原谅他期待落空的失望心情————这样,简直就像满心欢喜拆开包装,结果发现里边装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巧克力而是胡萝卜…的反应,看起来怪可怜的嗯
这一刻,侧目斜觑这男人的我决定给对方一点时间。
…………
出于幸灾乐祸的同情心理,我愿意给痞子男一点缓冲,结果反而是龙猫不耐烦。
大概是痞子男的身形堵在密室入口,先前落后一步的龙猫此时走上前来却见他同窗被谁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直着不动弹,于是就没好气的开口,“喂!你怎么…”
开口的同时,龙猫还顺势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肩,随即才接下去说了后半句话,“不进去?”
龙猫的举动原意大概是提醒别挡道,顷刻间雕塑般僵立的这男人却象是触电一样整个人狠狠一颤,复又猛地扭过头————我敢发誓,我听到他用力过猛把脖颈关节都扭得咯一声的脆响。
“哇?!”龙猫发出很明显被吓着的一记短促单音。
而这一刻,魂飞天外半晌的痞子男三魂七魄才回归那样,“耶没什么。”
掩饰性的随意应了声,脚下却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接着沉默一瞬,这男人重新扭回脸,飞快的瞥了我一眼,眼神啊简直藏着千言万语般的百般复杂。
霎时间四目相对,我立刻默默的撇开脸,懒得理会他那欲言又止的目光究竟是想说什么,反正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再之后,我和借给我一侧肩膀充当坐席的痞子男波鲁萨利诺准将,被彻底没了耐心的龙猫从堵塞的门口推开,“里边难道是有地狱三头犬…”
暴躁的年轻男人怒叱到中途蓦地安静下来,神色急速变化片刻,再次开口时语调都有些扭曲,“这是什么…味道?!”
“耶当然是掺了料的香气,真没想到…”痞子男很快给出答案,表面听上去颇平淡的音色深处,依稀仿佛带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真没想到。”
前后重复的内容,意义却似是截然不同,紧接着顿了顿,复又开口,轻声道,“娃娃,我答应你了。”彷如喃喃自语般的声音不大,却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他这样说着却看也不看我就迈开步伐,转眼间进入密室。
…………
很快,这位波鲁萨利诺准将停下脚步站在室内中央,慢慢环顾周遭一遍,之后不动也不言语,冷厉气势却开始无声无息暴涨。
随着他一起被带入此地的我,在他停下来这一刻同样转动脖颈,将室内一切尽收眼底————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此时此地,一切的一切,依旧让内心的暴戾如涨潮般急速升高。
密室之内布置得非常奢靡,屋顶镶嵌着密集如夜星的浅粉色宝石发着光,让整个空间沐浴在柔软的浅粉色光辉之内。
如梦幻般的柔和光线,不算宽阔的空间里一切都奢华又精致,带着隐秘的氛围。
乳白色的丝绒墙纸,铺满地板的长绒地毯,金丝编织的软榻,开放式衣橱挂满各种各样衣物,描金矮柜上摆满奇形怪状物件,墙上与天花板上垂落几副带着镣铐的黄金锁链…
角落放置着半人高的木马同样镶满宝石,附近地毯上散落着来不及收拾的…用具…
很快,我听见咫尺间的这男人呼吸微不可察一滞,随即变得混乱,他的怒意被目光所及的这些引得层层堆积。
不必说,我相信只要是男人看一眼就该明白,这密室平时究竟是被用来做什么。
当然,或许也正是因为心知肚明,一瞬间,痞子男波鲁萨利诺准将悄悄斜乜而来的眼角余光中都带出几分说不出的尴尬。
我面无表情回视,眼神里难以避免的流露出嘲讽意味,对他们海军的嘲讽,可不是吗?无论是他们战国大将一系,还是弗雷德里克.加文为首的贵族一系,我可不信,真的半点不知情。
所以啊如今再怎么尴尬,看起来都非常可笑。
…………
短暂的静默过后,凝固到接近死寂的安静中,我听见迟一步进来的龙猫发出‘嘶’一声,仿佛是倒抽气的气音,随即又恨恨的咬牙,“该死的混蛋!”
龙猫少将或许真的是风光霁月之人,怒喝过后纵身掠上前,抬手间西洋剑剑光一闪————寒芒转瞬即逝,几道黄金镣铐与那匹恶心的木马无声无息四分五裂。
然而下一秒,龙猫低头看了眼掉落在地毯上的几块碎片,身形蓦地一僵,再次抬头时目光对上我的,“这个…这种…”
“你该不会认为,是花街酒寮的女人吧?”我冷笑一声,残忍的打破年轻男人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看型号大小也知道,无论是镣铐还是那些东西,能锁住的都是…”
停顿一瞬,狠狠吞回随着情绪起伏而几乎迸发的怨毒,之后,我才接下去,“幼童。”
龙猫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苍白如纸,他的反应让我加深了笑意,开口时也再不掩饰狰狞恶意:
“你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认为,密室里摆放的东西顶多是个人小嗜好,哪怕出点什么伤害事件也是手重了些,很容易推诿过去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