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官兵赤果果的威胁,桐婶心里咯噔一声,这一路上,她们这些灾民大多数时候都是饥一顿半饱一顿,随时都处在死亡的边缘线上,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总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这些士兵虽然出现的不适宜,可她们不敢往坏处想,怕破灭了心底唯一的希望。
而此时此刻,桐婶即使再想骗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些士兵不是来救她们的。
桐叔憨厚,仍旧没有发现这些士兵的异常,他人长的大块头,脑袋也是一根筋,他将萧鼎护在身后,梗着脖子,不退让的说道:“孩子不懂事,他是乱说的,他现在还活着,你们就不能把他扔了。”
萧鼎才八岁,身上还有鞭伤,荒郊野外的,一旦这些人把萧鼎扔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桐婶第一胎是个男孩,生下了就死了,产婆说憋的太久,他是把萧鼎当做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对待的,他那时候没有能力挽回那个死去的儿子,他现在但凡有一点能力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鼎去死。
桐叔是打铁匠,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而他旁边的老猎头也正值壮年,体态彪悍,更是一副以桐叔为首的样子,更何况两人手中都还拎着铁器,这番看下来,两人加起来战斗力不弱,一旦两人动起手来,是个不小的麻烦的,那些士兵好像有什么顾忌,商量了一番,最终同意让桐叔带上了萧鼎。
萧鼎只是流了血,并不是发高烧流脓那些脏病的症状,灾荒年,穷人的命硬。
虽然萧鼎知道以桐叔的为人肯定不会同意将他扔了的,但看着桐叔老鹰护鸡仔般护着他时,萧鼎还是被震撼到了,他这样自私的人从未想过有人会这样护着他,毕竟他和桐叔无亲无故,桐叔这样护着他,很可能遭受到那些士兵的围攻,性命不保。
虽然那些士兵最后同意带上了萧鼎,但心底到底有些不甘,那个矮个子士兵咧着嘴,面色不善的走到萧鼎面前,朝萧鼎吐了口痰,骂道:“呸,一副短命鬼的样子,看你还能再活多长时间。”
萧鼎垂着眼皮没有吭声。
萧鼎等人被那几个士兵催促着跟上了大部?队,见萧鼎等人又重新融入了灾民流,那些士兵就不再死盯着他们,而是分散开,站在四角,前后左右的散开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保护这些灾民,但萧鼎知道他们是在防备有灾民逃走。
因着萧鼎伤口还流着血,桐叔便将他抱在了怀中,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萧鼎用手扯了扯桐叔胸前的衣服,头闷在桐叔胸前,压低声音说道:“桐叔,你和郑叔赶紧吃东西,增加体力。”
桐叔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而桐婶不知道怎么听到了萧鼎的话,她抬了抬眼睛,用眼神示意桐叔按照萧鼎说的话去做,桐叔向来是为妻命是从的,只要是桐婶说的话,他向来都不问原因直接照做的,虽然此刻的桐叔并不知道桐婶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
当流民久了,就都学会了如何吃东西不让别人发现,即使偶尔有几个人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对桐叔动手,桐叔他们手里还拎着从铁匠铺拿出来的铁抢,在这种情况下有武器,还是铁器类的,提升的可不是一点战斗力。
萧鼎之所以让桐叔他们吃东西,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计划,而在这之前桐叔和郑叔这两个主要武力一定要将自己的武力值提升至最强,而且消耗一些食物,更能方便他们逃跑。
当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这些灾民在没有食物的供给下,都没有体力前行了,即使他们恨不得此刻插上翅膀飞到稽县,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而萧鼎也注意到那些白天严阵以待的士兵也都松懈了下来,面带轻松,萧鼎知道是那些接应他们的人快要到了,而那些人一旦和这些士兵汇合,他们就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萧鼎低头望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小阿兮,她瘦瘦小小的,连声音都是弱弱的,眼睛凹陷,嘴唇发白,肌肤蜡黄,带着病态的不健康,她见萧鼎低头望着她,小阿兮眼睛一弯,带着孺目,软软的唤了声,“萧鼎哥哥。”
一向冷硬的萧鼎忍不住扯出了笑,他低头顶了顶小阿兮发黄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鼎的呼吸喷到了阿兮的耳边,阿兮有些痒,她缩了缩身子,抬头望着萧鼎,眼睛眯成了月牙,甜甜的说道:“阿兮听萧鼎哥哥的。”
荒野中。
“熬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就有救了。”
同行的灾民坐在火堆旁,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他们到了稽县以后的美好生活。
“是啊是啊,听那些士兵说,到了稽县,知县大老爷就会给我们发放救灾粮。”
“可不是嘛,有了救灾粮我们就不用饿死了,到时候我们再找一些荒地开荒,种上粮食到了明年,庄家长出来粮食后,我们就不用再流荡了。”
这些灾民有的都流亡了好几月,少的也有十天半月了,一想到明天他们就能在稽县安家落叶,都兴奋的睡不着觉。
热烈的气氛,忽然被一声尖叫声打断。
“娘的好阿兮你怎么了?”
一向稳重的桐婶,焦急的望着怀中的阿兮,只见她怀中的小阿兮,口、鼻都是血,闭着眼睛,呈现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完善了下大纲,本来说的是今天两更的,现在只能一更了,欠大家的那一更会尽快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