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白得的女儿,圣尊表现“喜悦”的方式相当传统,刹那间他气势陡变,眼下细长的黑色纹路蔓延开来,犹如黑色烟花骤然炸开,不过片刻他的脸便被那些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黑色花纹所盘踞,能量如同波纹般向外急速扩散。
然而这回赵小梨早在说完话后就立即抱着白虎后退,紧贴着石塔墙壁一手护着后脑勺一手护着白虎蹲下,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到她这儿已弱了太多,她又早有准备,那急遽减弱的力道不过吹动了她额前碎发,让她有些发痒。
悄悄睁开刚才下意识闭上的双眼,抬眸望去,圣尊脸上黑色花纹未消,显然依然在气头上。
一向佩服赵小梨胆大的白虎此刻也忍不住焦急地小声道:“小梨,快跟主人道歉!”
赵小梨一脸茫然道:“我道什么歉?我并没有说错什么啊……”
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以保证圣尊也能听到她的话,随后她抬头看向圣尊,仗着圣尊不知外界发生的事,故作小心翼翼地说:“我救朋友时,有人告诉我,骨奴很厉害,送我骨奴的人一定很在乎我,而这世界上会在乎我的人,只剩下我的爹娘了吧。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爹娘,稍大点便被卖作童养媳,日日受未来婆婆和小丈夫的苛待,从未感受过有爹娘是件多么美好的事,而在这奇异的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石镯,见到了圣尊……我觉得我爹娘待我,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世上并没有无来由的缘分,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得了这石镯,这便足以说明什么了,再加上我觉得我的眼睛跟圣尊还是有些像的,故才有那样一说。圣尊,您再想想,说不定是哪日跟个无名女子欢好却忘了,这才有了我。”
赵小梨觉得,她这逻辑,简直完美了!完美地将她故意恶心他一下的居心给盖了过去。
白虎茫然又敬佩地看着赵小梨,虽然它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令人信服。
如果白虎来自现代,它很容易就能将赵小梨的那些话概括成一个偏正短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见赵小梨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似在等待答案,圣尊恨不能立即冲破封印将她杀了。
要说过往与他作对的人不是没有,他是跟天下为敌,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惧怕又憎厌,但他确实从未落入过被封印以致无法对一个满嘴胡言的臭丫头动手的境况。
见赵小梨又要开口,看口型似乎正是那个字,他当即道:“闭嘴!”
赵小梨乖乖地闭嘴,就像是聆听父亲教诲的女儿,双眸专注地望着他,等着他给予老父亲的关爱。
圣尊:“……”
圣尊见不得人好,更见不得有人因为误会他对她好而高兴,本来他就不介意事后让人知道他做的事,甚至很愿意见人因此而怨恨痛苦的模样,这会儿不知眼前这臭丫头究竟晓得多少,他身子往后一仰,黑色花纹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消散,他的模样慵懒得如同风流佳公子。
“骨奴呢?”他眼皮一抬,语气轻轻柔柔,不像是质问,反而有些像朋友间在闲聊天气。
赵小梨抱着白虎回来,在圣尊不远处席地而坐,叹了口道:“他死了。”
她顿了顿,探寻的视线扫向圣尊:“鬼也可以用死来形容吗?”
圣尊没理她的问题,骨奴不是逃了就是死了,他并未觉得意外,意外的是她竟能完整无缺地回来。虽说他不过就是随手一布置,半点心思都没费,见她逃过一劫也难免诧异。
他眉头一挑,示意赵小梨继续说。
赵小梨便抚着胸口一脸后怕,绘声绘色道:“我去救朋友时,直接将骨奴放了出来,他果然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做什么。谁知那邪恶老道士竟然真的很有几分本领,骨奴渐渐不敌,最后骨奴为救我,与那老道士拼了个同归于尽!”
她说着又带着一种圣尊一点都不想见到的类似孺慕之情的眼光看他。
圣尊嫌恶地撇开视线,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骨奴虽被关了这许多年,怎会连个老道都斗不过?她果真没发觉后两个印诀有问题?他觉得未必。
可既然她活下来了,又与他装相,他倒不用急着戳穿。天意如此,他不介意再多点乐趣,她迟早会死在他手中,何必急在一时?
“本座也未想到骨奴竟如此尽忠。”圣尊语气平淡,甚至带点嘲讽之意,却不知这嘲讽是对骨奴的,还是对赵小梨的。
赵小梨只当没注意,从怀中拿出那面铜镜,好奇地问道:“圣尊,您知道这是什么吗?那老道当时便是用这镜子将骨奴定住了片刻,这才让他险象环生,渐至不敌。”
在使用符箓时意外激活了这镜子将骨奴定住,当时她只觉得运气好,但后来想想,连骨奴这么厉害的鬼都能定住片刻的宝贝,怎么可能随便谁来就能使用?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她想弄弄清楚。
圣尊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道:“哦,这是本座当年遗失的失败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