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驹心里虽然疑惑，倒也并不害怕。做买卖的事儿，警察并不直接管。再说了，他要管，也早就管了，不用等到这个时候。马达、林嘉玲、周冰几个人，第一次到绿江来，心里就有些没底。“周冰，警察叔叔不会把咱们抓去吧”？马达悄悄地问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说不让随便卖东西啊。”周冰首先害怕了。“我妈她们出去卖蝲蛄和山菜也没事儿啊”。“都是林老四叫咱们干的，现在怎么办”？林嘉玲也是心里没底。“到时候就说是林老师叫咱们干的，反正他是老师”。周冰觉得自己很聪明，第一个就把林驹推到前线。“就是嘛，就是他叫咱们干的嘛”。“你们几个嘟囔什么呢？不用怕，林驹会保护我们的”。罗雅倒是不着急，她觉得什么事儿都难不住林驹。只要跟林驹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很快，警察就把五个人带到了一间屋子里。“你们四个就在这屋里等着，你，去买车票，一会儿就坐12点车回家”。警察指着林驹，口气不容置疑。林驹终于明白，原来警察是见他们年纪小，身上又带着钱，怕他们出什么意外，所有才这样安排。“好，谢谢叔叔，我去买票”。12点10分，广播里开始宣布检票。“你们都跟我走”。五个人乖乖地跟着警察出去，检票后，警察一直把他们送到车边，交给列车员。“这五个小孩儿到三道河，路上你盯着他们点儿，到站就叫他们下车，上车吧。一帮小屁孩儿，就给我找麻烦”。“谢谢叔叔，不过我真的是老师”。林驹觉得警察把自己划到小屁孩儿的行列，非常不公平。“去去去，你寻思我看不出来你多大啊？你要能当老师，我都能当所长了”。“叔叔，他真的是老师”。周冰这会儿表现出点儿义气。“哪来那么多废话，快上车”。一路上，列车员果然就盯着五个人，还没等到三道河，就把几个人叫到车厢连接处等着。车一停，就叫几个人最先下了车。这一路上，几乎是被押送着回来的，林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出了站，马达等几个人齐齐停住，眼睛巴巴地盯着林驹。林驹立刻明白，这是叫自己兑现承诺。“你们几个表现不错，本来想带着你们在绿江到处转转，没曾想那位警察叔叔不让，只好等下次再说了”。“不过，我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诺，这是你们的钱，一人五块，都数好了，当面点清楚，过后说少了，我可不认账”。给了钱，几个人立刻高兴起来。“林老师，你真是讲究人儿”。“周冰，你现在说林驹讲究啦，那个时候你怎么要出卖林老师呢”。“罗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卖林老师啦？我周冰是那种人么”？“行了，周冰，你是什么人我清楚。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去”。林驹带着四个人，到饭店吃了饭，叫罗雅他们四个一起回家，他自己则骑上自行车，到了铜羊镇的肉联厂。这一回，他要到这里买猪蹄子，留着过年吃。这里的人，在年夜饭的时候，流行吃猪蹄子。这个时候的猪蹄子，不叫猪蹄子，叫挠钱耙儿。意思是挠钱的耙子，明年能挣到更多的钱。不过是图个吉利，取个彩头罢了。虽然几乎每家过年的时候都要杀猪，但一般只杀一头猪，一头猪只有四个蹄子。蹄子上面又没有多少肉，家里人口又多，就不够吃。每人只能分到一点儿，吃的甜嘴巴舌，很不过瘾。这回林驹就想多买一点儿，到时候叫家里人吃个够。林驹本来打算在绿江卖完飞碟之后，到邮局后街去买点肉票。但是那个警察一路护送，也就没有了就会。现在他只能到这里碰碰运气。不过，只要有猪蹄子，他就有信心买到。猪蹄子不像猪肉那么紧张，这里又是肉联厂，林驹觉得这里面有较大的操作空间。在收发室打了个招呼，门卫见林驹骑着自行车，穿着皮鞋，就客客气气地告诉了销售科长的所在。林驹进了销售科长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人。“你找谁”？“你就是陆科长吧”？“对，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儿”？“我想买点猪蹄子”？“有票吗”？“猪蹄子也要票”？“猪蹄子也不是随便卖的，你以为谁想买就买啊”？确实，现在的东西，无论是进货还是销货，都有固定的渠道，确实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即使有钱也没用。“我没票，但是有这个。拿这个跟你换，怎么样”？林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电子表。他手头的电子表早就没有了，自己那块也给了罗雅。现在这块，还是早晨出门儿的时候，为了看时间方便，从母亲手里借来的。“电子表”？陆科长站了起来，立刻把表接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下，把表放在桌子上，并没有还给林驹。“我这块表，花六十块钱买的，只戴了三天”。“你真的要换？你自己能做主？你家大人同意么”？唉，怎么到哪里都拿我当小孩儿呢。能不能别拿我当小孩儿啊。我干的事儿，你们谁家小孩能干出来？“这就是家里大人叫我这么做的。我是三道河农村的，这样的好东西，哪里是农村人戴得起的，倒不如换点儿吃的实在”。“对，你们农村人确实不适合戴这个。看你们农村人不容易，我就破例给你换了吧。你等一下，我给你开票”。靠，忽悠你一下，你还当真了。什么叫农村人不适合？我家一人一块，连老七那样的八岁小孩儿都戴好不好啊？过几天，我一下子拿回来两千块，吓死你。唉，可怜的城镇人，没见识啊。陆科长把票递给林驹。“你现在就去提货，正好外面那台车，就是到三道河送货的，叫他们顺便把你带回去”。几十个猪蹄子，还有车？我自己骑自行车就带回去了。到库房交了票，顷刻间，里面抱来六个纸壳箱子。“一箱二十个，一共六箱，一百二十个”。“一百二十个”？“对啊，一百二十个。一个五毛钱，六十块钱，一百二十个，有什么不对吗”？“哦，对对对”。靠，这么多，自行车还真就没法带，怪不得这个科长说叫送货车给带回去呢。一块电子表六块钱，这么算下来，一个猪蹄子才五分钱。这买卖做的，赚大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