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驹看来,三道河中学的设施,虽然跟前世的学校无法相比。但在这个时代,作为一所农村中学,还是很不错的。校舍很齐整,环境也很不错。院子里面有不少古树,最大的一棵老榆树,有两人合抱粗。虽然有部分躯干已经残缺,但仍然郁郁葱葱。教室等房屋是去年翻新的,桌椅、黑板都很新。光从校舍来看,不比城里的学校差多少。之所以如此,有两个原因。一是安东省是工业大省,财力比较雄厚,在投入上总是宽裕一些。第二个原因,则出于绿江尊师重教的传统。三道河一带,不仅是边疆地区,在古代的时候,还是配所。所谓的配所,就是发配罪犯的地方。古代的罪犯,常常要发配到边疆充军戍边。在明清两代,就有不少流人被发配到这里。流人,其实就是流放的罪犯。这些罪犯,原来很多都是官员。古代想当官儿,基本上都得科举出身,自然都是有文化的人。这里的军户和旗人们,都是军人,没什么文化,于是就请这些流人来教育自己的后代读书。几乎整个绿江,都是这个风气。所以绿江自古以来就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即使是现在,家家户户的孩子,只要想读书,能读书,很少会有父母不供念书的。几人转了一圈儿,也就开饭了。中午饭是玉米碴子干饭,大白菜炖土豆。学生们用饭盒打了之后,回到宿舍里吃。也有的就在院子里面,蹲在地上吃。有的人从家里带来了一些咸菜和鸭蛋、鸡蛋,赵杰英早晨就煮了二十个咸鸭蛋,给林驹带来。林驹一口气抠了两个咸鸭蛋,把打来的饭菜稀里糊涂全塞进嘴里。到外面洗了饭盒。菜里面没有多少油水,饭盒用水一冲就干净,连洗涤剂都不用。其实,想用洗涤剂,这个时候也没有。今天不上课,吃完饭,学生们就纷纷走出学校,到街上和火车站去转悠。林驹懒得动弹,就躺在铺上,琢磨着如何才能搬到校外去住。寻思了一会儿就犯困,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驹被人叫醒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宋老师。“林驹,起来跟我走”。“宋老师,去哪儿”?“跟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宋老师似乎喝酒了,一说话就是一股酒味儿。懵懵懂懂的跟着宋老师走,就到了教导处。哇擦,到这里干什么?这才第一天,还没来得及犯什么错误呢,怎么就到这里来了?进了屋,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林驹认识,就是他的班主任卓老师,上午报道的时候,见过一面。另外两个,林驹不认识。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估计就是教导处主任。宋老师一介绍,果然就是教导处钱主任。另一个是数学组组长郑老师。几个人脸都是红扑扑的,钱主任在椅子上坐着,还东倒西歪的,显然都喝酒了。靠,现在也没有工作时间不允许喝酒的禁令,这帮家伙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喝。“各位老师好”。林驹鞠了一躬。“林驹林老师?你可是咱们三道河的名人儿啊”。卓老师站起来,背着手,歪着脖子,象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林驹。“卓老师,我只是个学生,您千万别叫我老师”。“好,林驹,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到了这里,你就是学生。据说你挺有本事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一下。郑组长是我校的数学大拿,很想向你请教一下,勾股定理到底有多少种证明方法”。“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来谈你的事情。我听说,你不愿意在学校里住,想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可有此事”?“是,确有此事。因为……”。“不用说理由。理由我们都知道。敢这样做的,你还是头一个。至于学校同意不同意,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只要你通过我们的考试,成绩及格,我们就同意你出去住”。嘿,看来有门儿。考试?我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请问老师,考什么”?“你给马家堡子的老师上过课,又学过《数理化自学丛书》,据说还学过高中课程”。我这点儿老底儿,他们怎么全都知道。我现在这么有名了么?“不过,你到底也只是七年级毕业,咱们也不欺负你,就考八年级的数理化课程。只要你成绩及格,学校就同意你在外面住,但是,你要接受宋老师的管教”。这八年级还一天没上呢,你就考我八年级的数理化,还说不欺负我。“好,就请老师出题”。“不用出题,卷子是现成的,走,到教室里面答卷去”。卓老师说着,摇摇晃晃回到办公桌边上,拿起一卷卷子。“我回去拿笔”。“不用,我这里有,走”。卓老师在前,林驹在后,就到了旁边一个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就把林驹放在里面答题。卓老师晃晃悠悠回到教导处,一屁股坐在长椅上。“马二这个王八犊子,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今天差点儿叫他们给喝趴下”。“卓老师,你喝酒不讲究战术,这点你得跟我学。你看看我,连续三杯,就把老裴给干到桌子底下了”。郑组长打着酒嗝,总算是把话说圆全。“郑组长,就老裴那样的,你把他干倒了,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们,那个林乙卯才是个杀手,酒量深不可测。说实话,我对你个几个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咱们四个人,才跟他们三个打个平手,今后怎么见人”?钱主任长叹一口气,似乎对几个人的表现,真的很不满意。“行了,我顶不住了,回去睡一会儿”。郑组长起来,就在办公桌上划拉着。“郑组长,你找什么”?卓老师也是数学老师,平常对郑组长十分尊敬。“我从县一中拿回来的那套九年级模拟试题呢”?“哦,在这里了”。卓老师递过去一卷纸。郑组长接过去,就翻弄着卷子。“这套题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尽是些偏题,怪题,我答起来都费劲。有好几道题现在还没弄明白。咦?不对啊,这不是八年级的题吗”?“怎么可能?八年级那套卷子,我给林驹拿去做了”。“卓老师,你自己看看,这不是八年级的么”?卓老师接过卷子一看,脱口而出。“哇擦,整串皮了,我把你九年级那套题,拿给林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