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怀中抱着个小兔子,走到纪衡面前,盈盈一拜,“皇上恕罪。”
纪衡不理她,只逗着她怀中的小白兔,一下一下地戳着那小白兔的红鼻头,“小兔子?”
康妃有些讶异,皇上在和兔子说话?
“小兔子。”纪衡又叫了一声,接着呵呵低笑起来。
康妃往桌上一扫,便了然,皇上喝了不少,想是醉了。
纪衡端起桌上一杯酒,一仰脖子又干了。唇齿间被酒气浸得有些麻木,醇香的酒液划过喉咙时,与白水似乎无异。干掉之后,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对一旁宫女道,“倒酒!”
康妃亲自执壶,劝道,“皇上,酒多伤身,您也要爱惜龙体。”虽如此说,还是给斟满了。
纪衡忽然自言自语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碧海青天夜夜心。碧海青天夜夜心!”他不停重复最后一句话,说着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康妃担忧地看向盛安怀。盛安怀也不知道怎么办。皇上的吩咐他能听明白,但是皇上一念诗,他可就没辙了。
“盛安怀。”纪衡突然叫他。
“奴才在。”
“把田七给朕找来。”
“皇上,夜深更重,宫门都落了钥……”田七现在住十三所。
“把田七给朕找来。”纪衡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请您早一点歇息,奴才明日定把田七找来。”
纪衡突然站起身,背着手大步向外走。盛安怀紧紧跟着,很担心皇上发个酒疯什么的。
康妃带着邀月宫众人恭送纪衡,见皇上并不留宿,她难掩失望。
“田七在哪里?”纪衡边走边问。
“回皇上,田七在十三所。”盛安怀答道。
“十三所哪里?”
盛安怀愣了愣,皇上眼睛清亮,也不像是喝醉了。他有点糊涂,嘴上答道,“十三所‘水’字号房。”十三所的房子号是按千字文排的。
纪衡便不再问,继续快步走着。盛安怀一看这方向不对,连忙提醒道,“皇上,您该回乾清宫了。”怎么越走越偏僻,还挨着墙根走。
皇上没有回答。盛安怀小心抬头看时……哪里还有皇上!
盛安怀吓得四处张望,根本不见皇上一点身影,他哆哆嗦嗦地扯过身后一个太监问道,“皇上呢?!”
那太监向上指了指,“皇上在那儿……”
暗夜之中,纪衡立在一丈多高的城墙之上,背手而立,对月而歌,立刻要羽化登仙一般。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微风拂过他的衣带,朱红色的袍带翻飞,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业火,在皎洁的月光下开出了妖艳的红莲。
“皇上……”盛安怀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皇上喝多了,要是一不小心失足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盛安怀怕惊到他,小声哄道,“皇上,您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