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女用轻佻的语气说出死翘翘三个字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严肃的气氛瞬间弥漫了开来,甚至还有女人害怕地哭叫起来。
但是面对少女的话,叫御镜堂的矮子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竞选上帝?哈哈哈,老子一辈子不知道干了多少票杀人放火的勾当,居然也能当上帝?这游戏规则还真他妈的有趣儿。喂,小娘皮儿,大声告诉大爷我,你叫啥名字。而且,就我们五十个人玩游戏也未免太无趣儿了,小娘皮儿,难道你不加入我们么?”
“我叫神乐美夜子——mi——yu——ko哟。至于我参加游戏么……”美夜子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可是她的话才说到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上帝’是不会参加这个游戏的。美夜子只是个主持者罢了。”打断美夜子话的人是从一开始一直站在圆形广场的最东边的那个头发半黑半百的青年突然开口了,他的表情不但从容淡定,而且还带着一丝自信满满的邪邪笑容。
看到这个带着自信满满笑容的青年,矮子挑了挑眉毛,反问道:
“小子,怎么说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似的?”
但是面对矮子的话,青年却是随意地笑着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游戏。上帝而已,当我没有当过?”
听到青年的话,坐在螺旋阶梯上的美夜子突然拍起了手来,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真是自信满满呢,不行了,忍不住让我笑一会儿好吗?”
“你就尽管笑吧,美夜子。”叫神无月的青年两手插袋后退了一步,转头对着美夜子道。
“那我叫笑了哦。”美夜子微笑着,双手合十,然后她突然脑袋朝天一仰,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笑的同时,她还夸张地手脚乱晃,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
足足笑了五分钟才停下,笑完之后,美夜子却又突然切换了表情,她在一瞬间变得像是个腼腆娇羞的小女孩似的抱团蜷缩了起来,脸颊绯红,两只手遮着脸,从手指缝里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害怕地道:
“啊,对、对不起……我……我失态了……对、对不起……请大家……千万……不……不要骂我、打我……请你们别……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说着,美夜子还极有礼貌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向每个方向的人都深深地鞠了躬。
直到刚才,当我看到美夜子的时候,我还在内心里把她当成普通的女孩子,但是到了现在,我终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简直就是个女神经病……”一旁的御镜堂忍不住啐了一口,道。
“啊……神经病?你……骂我?”听到御镜堂的话,原本作小女人的娇羞之态的美夜子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似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呆滞,然后突然间两眼泛红起来,然后眼角居然渗出了晶莹的泪珠子。
“唔唔唔……你怎么可以说我神经病……我哪里神经病了……坏叔叔……坏叔叔欺负我……他说我神经病……唔唔唔……哇哇哇哇哇……”这一次,美夜子居然像个被父母抛弃了的小女孩似的哇哇大哭起来,眼圈红红的,银铃般的嗓音形成的哭声触动着我的心脏,这哭声简直是秒杀男人的利器啊。
而且美夜子一哭,居然就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似的咿咿呀呀哭个没完没了,整整哭了五分钟,居然都没有停下的趋势。
“烦死了,老子不说你神经病了行不,快给我停下!”
“hi,wieeseuchgefllt(德语:如你所愿)!!”谁知道美夜子再次一秒变脸,瞬间又从哭红了脸的小女生变成了极度甲亢面带微笑的笑面人,一对黑钻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原本红红的脸晕也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美夜子简直可以和川剧变脸相比的表情切换,这种惊人而且极端的性格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寂静了。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看到瞬间变成热情洋溢的表情的美夜子,一旁那个德国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让我吃惊的是,他说的依然是中文。
“多谢夸奖!”美夜子就像是个受到了上级官员表扬的下属一般大声道。
“喂,美夜子是吧?”之前那个分析了在场的男女人数比例的三十岁出头的温和男子叫了一声,道。
“是!司伏见先生请说!”美夜子站得笔直,转向了司伏见,仰头望天,目光直视天空,大声道。
“你说,把我们请到这里来是为了举办上帝游戏,而且只有七个人能够活下来成为上帝?”
“是!司伏见先生说的是!”美夜子站得笔直用像打报告似的声音道。
“那么,问题来了,第一,按理来说上帝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选出上帝,那么,你就相当于是裁判一般的存在咯?那么,你应该是比我们还要更高的存在,也就是说就算我们变成了上帝,你还是比我们更高,可是,这不是和上帝至高无上矛盾了么?第二,基于第一条,我倒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叫司伏见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美夜子问道。
“无可奉告!”美夜子大声而干脆地回答道。
得到美夜子干脆的回答,司伏见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苦笑之色。
“妈的,我受不了你个神经病女人了,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快把我们怎么送到这里来就怎么送回去,不然老子一甩死你!”看着美夜子一副神经质一样的状态,人群之中终于有人再也受不了了,一个染着棕发戴着耳坠的青年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对着美夜子就是一顿不客气的臭骂。
“神经病?哎哟我操,你他妈的还敢骂老娘?你个粪逼里生出来的脸。”听到那个戴耳坠的青年的咒骂,美夜子却是突然间脸色一变,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大笑,也没有变得优雅端庄、礼貌娇羞或是斩钉截铁或是热情洋溢,而是突然间沉下了脸来,眼里血丝密布,太阳穴上还有青筋跳动,一副火山即将喷发的暴走姿态,而且居然变成了满口粗话的不良少女。
“你他妈说什么,?”听到美夜子的回骂,那个戴着耳坠的青年怒了,看他握紧双拳的样子,就好像要和美夜子不死不休。
“咋的了,老娘骂你个粪逼咋了?他妈的不让老娘骂了是不……?!”
如果说之前美夜子的反应让人吃惊,那么现在美夜子上演的连珠炮一般对戴耳坠男子的咒骂简直就让人震惊甚至可以都可以说是震古烁今,一般人一口气说这么长一串咒骂声简直能够把自己给噎死了。
辛辣而恶毒话语简直不堪入耳,但是被有着绝世清纯而又清丽面容如同天使一般的美夜子说出来,却又有一种满满的违和感,甚至反而让人觉得莫名的诡异而可爱。
骂完这些话后,美夜子却又突然擦了擦嘴,变得极其温柔乖顺可爱地卷起了猫拳缩在面前道:
“小女子不才喵,惹得诸位大侠见笑了喵,还请大家不要笑话小女子喵。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喵,小女子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喵。”
“精神分裂是吧?很好玩是吧?我……我他妈的要你死信不信!”彻底被美夜子惹怒了的耳坠青年冲着美夜子冲了上去,但是最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耳坠青年看似在全力冲刺,可是在我们的眼里看来,他却只是在原地踏步,不管他怎么挥动着拳头朝着美夜子的方向挥舞,可是也没看见他和美夜子之间的距离靠近半分。
这就好像那个耳坠青年的脚底下有不断倒退的跑步机的履带似的,不管耳坠青年怎么跑,履带的速度正好和他跑步的速度相互抵消,导致他无法前进分毫。
美夜子轻轻叹了口气,她缓缓地睁开眼,露出了怜悯、关怀与同情的色彩,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
美夜子突然又变成了语重心长的语气的表情,我看着她唉声叹息,缓缓地道:
“哎,小伙子,省省力吧,想当年啊,我啊,也像你这么冲动过啊,那时候的我啊,不懂事啊,真是做了好多傻事啊,想起来啊,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咯,哎,这人上了年纪啊,才知道悔过当初——侬说系不系呀?”到了最后,美夜子的表情再次突变,这次,她又变成了瞪大眼睛满脸天真无辜的神经质表情。
“妈的,老子要揍你……老子要宰了你……妈的,为什么靠近不了你……你他妈的到底搞了什么鬼?”
看着明明看起来十分吃力,但是却像是原地踏步似的无法靠近美夜子的耳坠青年,我才真的有种美夜子原来真的不是人类的恐惧感。虽然我不知道美夜子到底搞了什么把戏,但是眼前的壮观真的让我产生了恐惧感。
这个女人,不简单。
“单位闵可夫斯基理想时空长下的相对坐标系频闪操作导致的逆卡诺定理限定下的准静态循环运动态。”美夜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如同机器一般的冰冷无情,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双眸突然间又变得像是机器人一样平静和疏远。
“她……说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一旁吃着红枣的兜帽男生,不解地问。
像是听到了我的话,美夜子机械性地转过脸来,看着我,淡淡地道:
“四维间隔时空内的时域量子化与基本粒子基态的全向波函数分布概率重置化。”
“也就是说,你让耳坠男周围的空间表现出了宏观的量子非连续性,而且耳坠男本身的构成粒子也出现了量子级的熵减和分布概率变动么?”让我震惊的是,兜帽男他居然还真的听懂了美夜子那简直如同天书一般的话。
美夜子平静地看着尉文龙,机械性地道:
“你的正则表达逻辑词项在代入既定语境的语言逻辑结构公式内自由变元作原始递归后可与我词项逻辑的基本含义构成正常因果证明对。”
“呵呵,看来我没猜错。”兜帽男子笑了一下,又往嘴里塞了一枚红枣,大口咀嚼着。
“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良朋悠邈,搔首延伫,谁可尽言?今幸见得文龙君也。”美夜子突然又变得满脸优雅起来,俯仰之间,居然还有几分女诗人的气质。
“美夜子小姐,闹了这么久,你也该告诉我们你所谓的上帝游戏的内容了吧?还有,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任何行为都有动机,你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既然你有着这样神奇的力量可以玩弄我们,肯定不希望出现另外一个有本事的人挑战你这独一无二的位置吧?”叫司伏见的男子再次问道。
美夜子莞尔,她一手托着下巴,一双美丽的眼睛明光闪烁,蜜红色的芳唇都仿佛绽放着迷人光泽:
“公言谬矣。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静寄空轩,春醪独抚。既醉之后,辄题数戏自娱。佳意虽多,苦无慕者,遂命尔等共聚一戏,因以为作笑。”
“改编了陶渊明的《饮酒诗》和《庄子》的诗句么?”司伏见再次笑了,“先不管怎么样,起码告诉我们上帝游戏的规则和内容吧?”
美夜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叹息了一声,低下眼睑,突然又变成了无比困顿消沉的表情,有气无力地道:
“哦,你问我游戏规则啊,游戏规则么啊……哦……其实也就那样了……很简单……哎,你们这些人啊……就要七个人为一小组了……然后啊……在一个月内要攻略各自队伍所在的世界……如果有失败的队伍,哎,就会淘汰出局……连同各自的世界一起毁灭……然后成功的队伍进入第二轮……第二轮里么……所有队伍要在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互相残杀其他队伍……争夺他们的世界……最后剩下的七个人……就是胜利者……然后变成上帝……就这样……”说完,美夜子原本还很困顿消沉的表情突然又变得高贵冷艳起来,只见她翘起了二郎腿,跳到了栏杆上,用一副女王般高高在上的神情俯瞰着我们道:
“游戏规则呢,本宫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可还有不清楚的?!”
“有,问题太多。第一:争夺世界是什么意思,条件又是什么?战争么,还是其他方式?第二:七人一个队伍又怎么分配?在场的人数可是五十人,是不是意味着一开始就要淘汰一个人?第三:你说最后剩下的七个人可以变成上帝,那么请问这个上帝能有哪些能力?能力是否在你之上,又能否复活在游戏里死去的人?如果不能,就和上帝的定义相违背。如果可以,那么我们五十个人之中只需要有四十三个有点自我奉献精神的人自杀就可以了,然后再让剩下的七个成为上帝的胜利者把他们复活就可以赢得这场游戏不是么?”这一次,提出问题的人,是那个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留着一头黑发,双目如同海东青一般犀利的男生。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美夜子,眼神深处却显得很阴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成为了上帝,能力是否在你之上?如果不是,我要你现在就杀了我,美夜子,我王一生,没兴趣屈居于任何人之下,成为别人卖命跑堂摇尾乞怜的陪脸小二。”
“真是很有骨气又很聪明呢,王一生,我看好你哦。你和神无月的短信也是我最喜欢的。”美夜子对着叫王一生的男生微微一笑,
用她那像是玉器一样精致的手抚摸着黑发,说道,“第一,争夺世界的方法和条件,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我就先不多说了。第二,至于七个队伍的分配方式呢,你说的的确没有错,在分配队伍之前,我会淘汰掉一个人,不过淘汰掉的人是谁呢,就要看我的心情咯。第三,上帝的能力嘛,自然是你想得到的能力,如果你要复活死去的人,当然也做得到。但是呢,遗憾的是,我想告诉你,事实上,参加这场游戏的一共有两百人,除了我们这个战区之外,还有其他的三个战区,你们这个战区的七名获胜者,还要和其他战区的人决一胜负呢,就算你们达成了一致用自杀的方式选出了七个获胜者,可是你们如何确定那七个获胜者能够战胜其他战区的人呢?而且就算你们用同样的方式去用交涉的方式和其他队伍达成自杀选择获胜者的协议,你又如何保证其他获胜者会复活你们呢?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其他战区可是有自私自利、嗜血如命、杀人作乐的变态暴徒哦。要是让那样的人成了上帝,呵呵,你觉得他会复活你们吗?”
“再换个角度来说,你们之中真的没有人想当一回上帝吗?你们难道不想改变世界,不想随意把众生玩弄在手里,不想佳人无数,不想随手就可以变出金山银山,不想手握重权,随意定人生死吗?你们难道还想活在需要靠赔笑脸、戴着假面虚以委蛇才能够活下去的虚假社会吗?这可是你们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就像你们所说的,就算死了,赢了的人也可以救活自己,而没有死,就有机会成为上帝,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美夜子的话,身材矮小的御镜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忍不住道:
“小妞儿,你可知道传销学中有一个反向换位推理的说法,某人越是急切地向你推荐某件产品怎么怎么好引诱你去购买,越是说明那件东西卖不出去,你这么急切地引诱我们玩你这烂上帝游戏,用意何在?”
“而且更惹人忍俊不禁的是虚假社会这档子话,这种只有在社会底层攀爬摸滚每天坐井望天等着天上掉馅饼碌碌无用的小人才会满口抱怨随意咒骂的词儿居然也用得出来,为什么某些人儿觉得社会虚假,某些人却混的如鱼得水呢?”那个穿着青色旗袍的绝色女子讽刺道。
“呵,不错。”这时候,那个叫王一生的男生再次发话了,“而且更可疑的还有,第一,我们凭什么相信除了我们战区之外还有其他战区而且确信那些不是你骗我们的幌子?第二,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利用囚徒困境来误导我们以为其他战区真的有什么杀人狂而且还在别的战区也用了欺骗我的这套话去糊弄他们?第三,也是最后,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
王一生自信满满地看着美夜子,这个男生太不简单了,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居然直接让美夜子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个有点神经质,满嘴说着胡话来路不明的女人的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