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钟希罕在前屋摆弄着自己的钓竿和钓鱼线,旁边还有一罐头瓶蚯蚓准备留作鱼饵用的。他和村上的几个同龄的男娃已经约好了,今天上午去东大河钓鱼,当然,天热,顺便再洗个澡游个泳。
钟希罕装好鱼饵,握着钓竿正准备出发,突然就见钟三婶急匆匆地小跑步过来。
“三婶,你咋火急火燎的,难道三叔又出啥事了?呀……”钟希罕才打完招呼就被钟娘从后头拍了一下后脑勺,“俺娘,你打我干吗?”
钟娘紧接着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咋跟你三姐似的,说话没个把门儿的?”
“我没说啥呀?”钟希罕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小声嘟囔道,不过钟娘已经不搭理他了,兀自和钟三婶打招呼。
“他三婶子,吃了没?”
“吃过了,俺嫂子!俺今天过来是想请希罕给俺念两封信,可巧了,大丫和二丫的信都赶到一块儿了,三丫爹又去镇上给人做活儿了,俺也不识字,只能过来麻烦希罕给念念!”其实钟三叔也不识字,顶多就能认识自己和钟爹的名字,当然,勉强也能写出来。
“啥麻烦不麻烦的,他又没啥事,成天净想着玩了!”钟娘自然而然地开始见缝插针地数落钟希罕。
钟希罕不服气,就在一旁小声抗议:“俺娘你不能冤枉我,我是做完了今天的作业才打算出去玩的!”
钟娘仍然不搭理钟希罕,而是将钟三婶请到前屋的门厅里坐下,又端了一碗温开水出来放在她旁边的小桌上。
“大丫和二丫都来信了?那挺好啊!”钟娘有点羡慕钟三婶,经常能收到三个闺女的来信,而自家的三个基本不写信回来,更多的是拍个电报报平安。
“这回真是巧了,刚才送信的邮递员一起就给俺了!”钟三婶笑呵呵地说道,直接将信递给一旁的钟希罕,“稀罕哪,你给三婶念念!”
钟希罕笑着接过信,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念了起来。
钟大丫来信说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是等着稳定期了才敢写信告诉钟三婶和钟三叔。按照她的寄信日期算起来,她现在应该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信中,钟大丫说赵东红对她非常好,特别是得知她怀孕后,一点活儿也不让她做了,还自己学会了做饭做菜,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钟三婶听到这里时,心里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容更是止都止不住。女婿能这么看重自己闺女,这是当娘的最想看到的。
其实钟大丫没有说的是,那天她告诉赵东红她怀上了,赵东红呆愣了足有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差点让她以为她怀孕他并不高兴呢!等他回过神后,他先是抱着她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哭了起来,而且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当天夜里他也失眠了,就这么抱着她睁眼到天亮,眼泪默默流了不少,早上起来时,他枕的枕巾都湿透了。
钟大丫很能理解赵东红激动的心情,毕竟他之前受伤了,虽然被治好了,就连医生也说对生育没有影响,但因为她一直也没有怀孕,而她也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毛病,所以他就觉得还是他的原因。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对生孩子不抱任何期待了,而赵东红对钟大丫的愧疚之心也愈来愈深,他们之间甚至从来都避免提到孩子的话题,虽然两人间依旧恩爱和睦,但多少还是有点膈膜在。
所以当三十五岁的钟大丫终于怀上孩子时,赵东红才会反应如此强烈,两人间再次如新婚时那般,对未来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和向往。
待钟希罕将钟大丫的信念完后,钟三婶抬袖擦擦眼泪,她这是喜极而泣啊!
有了钟大丫的喜信,钟三婶其实心里是抱着侥幸的,想着,要是钟二丫也是跟她报喜信那该多好啊!不过,钟二丫到底是让她失望了,她的来信很平常,就是将她现在的日常生活大体说了一下,然后又说了王大毛已经升到副团了,她家四岁的晶晶已经会认字了,她打算在九月份回来一趟。
钟三婶就叹了口气,说道:“大丫总算是有了,但二丫也是挺愁人的呀,咋生了个丫头后就不生了呢?”
钟娘听了,就有些情绪低落,不过钟三婶向来是个慢性子迟钝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无意间让钟娘心里更有落差感,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