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在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袖子,以眼神和她交流:丫头,俺瞅着这李老板别有所图啊!
钟希望不在意:他钱多得花不完,能图啥?
二奶奶怪异地瞅了她一眼:图啥?图人呗!你可要当心!
钟希望差点笑喷,小声道:“二奶奶你想多了,我才多大呀……”
“你都十五了,过年十六了,能找婆家了!”二奶奶同样小声道。
钟希望摇头:“我还没长大……”
二奶奶下意识地瞅她的胸:“确实没长大……”
钟希望嘴角直抽:“我说的是女人的那个还没来过。”
二奶奶:“俺当初就是十六嫁人,十八才来的。”
钟希望:……
甭管这李毅峰图啥了,一顿晌饭后他便坐上小轿车离开了,临走前说是来年三四月份再来取走绣品。
李毅峰走后,村民便聚到钟希望家门口询问李毅峰是何方神圣了,不过最后除了他是个有钱的大老板外,啥也没问到。虽然他们眼馋钟希望和二奶奶能赚钱,但也只能眼馋罢了,毕竟他们没有人家的出色手艺。
钟希望将钟三婶和钟二丫都叫来打下手,其实她们的刺绣水平并不能帮到多少忙,钟希望只是想拉拔一下三叔家而已,到时候她们的工钱可以从她的那一部分里出。
二奶奶自然明白钟希望的心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感叹,这孩子仁义啊!
十二月二十,下了五零年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很大,鹅毛散落般漫天飞舞,从早上下到傍晚,地上的积雪已快有一尺厚了。
傍晚,雪停了,钟希望打开院门,将院内的积雪清出来,然后,她就见到了蹲在她家茅房门口的那个,失踪了近三个月的刘招男。
钟希望家的茅房檐口延伸得很长,就是为了下雨天时不至于让门口被雨淋得一片泥泞不好下脚。
此时,刘招男就站在那延伸出来的檐口下,瑟瑟发抖。
刘招男见钟希望开门的一刹那,本能地想要躲开,但她克制住了本能,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钟希望。
钟希望也是一怔。
刘招男身上穿着袄裤,两手兜在袖笼里取暖,胳膊上挎着一个蓝色包袱,显然她当初逃婚时想得还蛮长远的,将自己的冬衣都带着了。她编着两条辫子,但头发仍旧显得糟乱,脸比三个月前又瘦又黑,还有几块黑紫淤青的地方,咬着唇看向钟希望。
十分钟后,刘招男坐在钟希望家的饭厅里,端着一大碗冒尖的手擀细面面条,狼吞虎咽地吃着。
一大碗面条下去,刘招男还是觉得胃里不满,但周身已经有了暖气,整个人也有活着的感觉了。她不好意思再吃第二碗,这么好的面条在他们家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吃上,不对,是她不见得能吃上,她弟是一定能够吃得上的。
要是按照乡下人的风俗,来者是客,那么必会可劲儿地劝客人吃东西,认为这样才是足够热情,才是待客之道。不过钟希望并没有劝刘招男再多吃,看她那吃相就知道她饿了不止一顿,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你回过家了?”钟希望问。
刘招男蓦地抬头看她,那表情分明是“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钟希望淡淡道,前几天听说之前被刘招男逃婚的男方又重新娶了个姑娘,她心里其实隐隐有种预感,刘招男应该没有跑远,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回家。
刘招男低垂着头,出口的声音略显沙哑:“嗯,俺回去了,可又被赶出来了,他们说没俺这个闺女,呵呵,俺也算是看透了,俺和俺的三个姐姐在那个家里根本不算什么,从小就开始干活,长到十五六岁就当成货物一样卖掉赚点聘礼钱。他们明知道那个男人和他们村上的好几个寡妇之间不清不白的,还逼着俺嫁,就为了那点聘礼钱。哼,俺才不嫁,就是死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