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临沂城的官邸中,雕梁画栋的亭子下。
雪后的大地,一片莹白,红泥小炉,青瓷茶盏,碾碎的发白茶团,
正是一番午后公务小憩的情景,
只是既没有俊秀的侍茶童仆校事于前,也没有娇俏可人的美婢随奉左右。
剩下的只有两人座对,自酌自饮的闲趣,以及有感而发的偶然豪兴。
“朔风吹雪飞万里,三更蔌蔌呜窗纸。
初疑天女下散花,复恐麻姑行掷米……”
淮水观察副使陆务观叹声道。
自从开衙做了这个观察使之后,他的整体气度就不可避免的,从儒雅十足的清旷淡远,逐渐向着质朴沉实而整饬谨严的方向转变着。
这也多少影响了他的诗文风范。
“五丁仗剑决云霓,取天河下帝畿。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却是置制副使辛稼轩。
漫长而忙碌的军旅生涯,让他的气质和性格,也变得沉凝厚重,而夹杂着威严森凛的味道。
就像是一柄回炉百锻淬火之后的久战宝兵,举手一投足的简单动静之间,自有一番杀伐自专的凛然威势。因此做出来的对句,也是自有一种兵戈呛啷、宏肆奔放的斗战气息。
这时,红泥小炉上银白色的茶壶,终于开始突突的冒出沸滚热气,而发出某种尖锐的轻鸣声。也打断了他们的唱对遐想。
然后被陆务观轻轻提把而起,浇沃在茶碗上搁着的银丝网筛里,冲刷着已经磨好的团茶末子上,顿时滚动荡漾起浓重郁绿的茶汤,以及洋溢扑鼻的清香气息来。
“这便是琼州家领,特地寄过来的雪芽龙团……”
“据说引种自梁公最喜欢的金州雪芽老树……”
各自饮下了第一盏滤过的茶汤之后,陆务观终于再次开口道
“家中又有来信催促了.”
“只怕再也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