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起复与投献

泗州西南部,成子大湖畔,一处新设的营地中,队正谷老四的声音,正荡漾在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之中。

“对付那些兔子一样能跑的胡马儿,唯有结硬垒,打阵战,而已……”

“也就通过足够的土木作业,就地抵挡和削弱胡马儿的冲势和游斗纠缠……”

“再用火器环列的严密结阵来援护和杀敌……致使其流走往来的牵制与骚扰难以成效”

“只要敌骑倾力而无法冲动本军的阵脚……那便意味着,我们已然抢先赢得了胜机与先手”

“一亦敌骑缠斗近身无暇,而全力掩进杀破之……几乎无有可挡者”

“所以不要以为你们如今于的都是不入流的粗重活儿……这可是攸关生死的头等要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卒,日常壕堑一定要挖的又好又快,会挖陷马蹄坑只是最基本的手段……”

“还要须得会垒胸墙,树土台”

“在任何情形下,都能用最短的时间内联车结营,抢先立于不败之地”

而在不远之处的炮垒上,

原水师炮头周老倌,正在泥泞中与一辆纹丝不动的炮车,奋力较劲着。这是在此之前见惯了海天与风浪的他,从未有过的不同体验与生涯。

而在更早之前,他不过是交州(今越南河内)一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因为年少贪杯在巨流港的酒馆里,被“好心人”招待了一顿蔗头烧,待到从酩酊大醉中醒来之后,却已经在水师的某条老旧战船之上。

被强行按压了身契和手印,而成为了光荣的水师最底层的一员役丁,自此再也没有真正的下船过。又在漫长海浪波涛飘泊不定的生涯之中,至少辗转了五任上官,换了三条船,从役丁做到水夫,从水夫再到操手,从操手再到炮丁,从炮丁最后做到了拿全额饷钱的炮头。

而作为负责水师船炮的小头目,他被裹挟编列进御营右军,却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当时,驻泊在港中负责毁坏物资的海兵队数千人,连同没能即使跑掉的十多条海船大舰上的所有人手,都被突然出现的御营右军,给用弓弩火铳顶住脖子,威逼着强行扣了下来。

其中大抵有一千多号炮手及操使人员,加上同船上的长短炮和短臼炮,也被另行拆了下来,而编列进陆师之中,补充进了新增扩设的三只炮团之中。

周老倌也因此开始了一段,在陆地上相对的稳定生活,虽然在北地整个严酷无比的冬天里,被冻得要死,但他好歹是坚持了下来。

不过相比那些被打散另编进,所谓青州守捉旗下水营的海兵队,他们这些现成的水师炮手,显然更受优待和吃香多,不但列为本阵的直属编配,勿论编配到哪一营团去,都是被重点防护起来的宝贝。

不但有专门的护卫和输送队,每人至少还配有若于的见习操手和炮卒,听凭使唤和跑腿。

当别人走路的时候,他们可以轮流乘在炮车上或是跨马代步,别人只能啃冰冷的于饼就怀中温过的囊水,他们却可以喝到几口暖身的蔗头烧酒,按照士官待遇的专门开上罐头肉。

惟一的要求就是,要有敢于站在前列,操炮直接面敌的勇气与果敢,而未得军令,哪怕敌近身前护卫全数战死,也不允许背敌转身或是退避。

相比海上按部就班的放炮压制和侧弦对轰,在陆上的战斗中,操炮之术配合火器战阵,原来还可以玩出这么多花样和机变来。

就仿佛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摆脱按部就帮苦熬资历的过往,而追逐功名与前程的通途大道。

要知道,除了镇压外藩的土蛮和掩护海兵队登岸之外,国朝水师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像样的大战了,没有大规模海上战事也意味着,没有足够让他们这些来历纷杂的底层军士,有所出头和表现的机会。

只能在相对封闭的海船上一点点的磨资历,然后熬到头上的人病死老死,或是出了意外,才有一线晋身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