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大内,
外界的风雨飘摇与血雨腥风,对于已经正在慢吞吞的享用,胡麻烧肉饼的大唐天子李庚来说,并没有能够构成多大的影响和触动。
他已经对这种桐宫之囚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得有些麻木了,或者说,能够苟活在这处华丽宫室中的一隅,享受超人一等的富家翁式生活,就是某种幸运了,
相比他那些在天子宝座上或长或短,就因为各种“宿疾”或是“急症”,就骤然暴毙生亡的叔伯长辈,他已经在大位上做的足够久了。
也习惯了这种泥菩萨式的,作为朝堂摆设的座天子生涯。之前在洛都之变的血夜之中,或许还有少许触动,但是随着强势卷土重来的摄政,那些许勇气和振作之心,又重新蜷缩到那个最隐秘的角落里去。
就算在他的梦里,他也不敢奢望什么,因为天子的每一句梦话,都会通过身边的有心人,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然后变成一次新的危机,或是一批人头落地的契机和理由。
但只要还能够继续比较舒服的够活下去,他并不在意所谓天子的节操和体面问题。至于国家的将来,亿万黎庶的死活
这难道不是把持朝政的那位大摄,以及他的党羽们,才应该考虑和忧心的问题么。
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思虑着,再次吞下一块胡麻饼,漱了口薄荷味的蜂蜜水,这种原本属于街市上普罗大众最常见的饮品,现在成了这大内唯一能找得到的饮料,
就着一丝丝的甜味,他重新沉浸在某种回忆的想象中,来自大内的起居注里,发生在乙未之变以前的,那些历代天子的生平事迹。
至少在经过大唐中兴的辉煌,又由专权的梁氏继续维持了上百年的时代,身为大唐的天子,依旧享有最顶端的体面和尊荣,也依旧能够以海内外亿兆子民的输供,来专供一人至尊的穷奢极欲。
而且因为被外臣操持了朝政,而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实践和钻研自己的兴趣与爱好,乃至实现个人的某种理念和追求。
是以也在历史上,培养出了好些个,在不同领域成果斐然的艺文天子、考据天子乃至某位喜欢收罗各色美女,而到处留种,结果在身后留下了,五岁到五十岁的巨大年龄跨度的上百子嗣,人称“文王在世”的嗣德帝,反而是最稀疏平常不过的爱好了。
但这一切都因为那个“疯帝”而戛然而止,不然,又岂有出自西域北唐一脉的天下呢。
突然某种粗暴而急切的声音,将他从追思中打断。
“参见陛下……”
就见一贯还算恭顺的内揭者监长顺,带着一群人匆匆闯了进来。
“此处已经不再安全了……”
“还请陛下移驾他所……”
这些人七手八脚的架起天子,放到一架轻舆上,抬着就向外奔走而去。随着这些人匆忙纷纷的动作和摇晃的身影,一些隐约而晦涩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入李庚的耳中。
“断然……不可令天子落入贼手……”
“有什么万一,还让陛下先走一步……”
“大摄需要树立一个,天子守国门死社稷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