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相比多少有所忌讳和底线的本地出身的军伍,这些北兵做起类似事情来,可没有什么乡梓情分可言,只需风闻之言就频频的纵兵闯入百姓家中,翻箱倒柜挖地三尺想法子巴拉出,一条条一只只被拼命藏起来的风鸡、咸鱼什么的,甚至哪怕是一把带有霉味的豆子,或是虫蛀过的大麦也不放过,然后在被教训的!鼻青脸肿,或是打的头破血流的主人家,各种哭天喊地,暗自抹泪中,乃至苦苦哀求中,扬长而去。
然后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不得不接受守军的支派,聚集壮年男女,到城墙下去从事危险而艰苦的劳役。曾几何时,作为青徐镇七州之中,最有优越感的彭城士民,又何尝吃过这种苦头的。
如此滥用民力虚耗人心,长此下去,就算是能够熬过这段艰难岁月,彭城当地偏安于乱世一隅,长达上百年数十载,好容易积累下来的人文和传统,也烟消云散了。
而蔡元长个人的遭遇,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角缩影,满腹经纶,能言善道又怎么样,文风鼎盛,卓有成就又当如何,兵火来临之后还不是照样要流落街头,被刀枪胁迫着去做这个九死一生的艰难劳役。
而对蔡元长来说,这点东西没油没盐的吃下去,不需要过多久,就可以听到自己肠胃咕噜噜的抗议声了,他不得不把腰带有紧了紧,用勒紧的压迫感,暂时压过了饥肠辘辘的肠胃,空转的烧灼闹心感。
他在小院里的藤架上于叶子里,还藏有几根于掉而没被发现的瓜瓤,用井水泡一泡,撕开来也是些许菜肴。身陷囹圄的那些日子,让他很快学会如在艰难困顿之中,用各种苦中作乐的方法来开解自己,不至于因为现实的残酷玉蹉跎,而变得像大多数人一般麻木如行尸走肉,或是自暴自弃的了无生趣做那求死之举……
突然他身体晃了下好容易才稳住,手中的食盆却被人狠撞了下,掉在地上打翻了一滩。却是他想心思太过投入,没留意迎面奔走而过的一队士兵,他们横冲直撞的身影,顿时在这些等待吃食,或是进食的人群中,掀起一阵鸡飞狗跳的骚乱和惨叫声。
而蔡元长正是其中最后一个受害者。而始作俑者已经扯着他的衣襟发作起来。
“好狗不挡道……”
对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歹在同伴的拉扯下,才放弃了停下脚步和他这个绊脚石,好好理论一番的打算。
蔡元长顿了顿,才在他们留下的尘土中,将自己打翻的瓦盆捡起来,起码饼子就算弄脏了,还给踩了几脚,但刮一刮还是可以将就吃的。
至于豆糊糊,那就无法可想了,已经变成膏泥一般的灰黑色,然后被好几个人抢先刮起来吃掉了。
最后还是那名相熟的火头,看不过去将刷过煮豆锅子的浑水,滚一滚舀了几勺给他,算是某种补偿把。当他开始考虑,将饼子横着浸还是竖着浸,吃起来比较软的时候。
忽然一阵沉闷的震响,城墙的方向突然卷扬起大片尘烟,遮天蔽日的喧嚣直上,几乎挡盖住了小半个天空,连日头偷过来也暂时变得一片昏黄斑驳,就像是提前进入了旁晚。
“郭城破了……”
“南佬杀进来了……”
随着一片呼啸而来的哭喊声,那些方才冲过去的士兵,用更快的速度,向着他的方向有冲了回来,而跟在他们后面是更多的守军。
只是他们都灰头土脸垂头丧气,惊慌失措的到拖着旗仗,一边还在不停地丢下手中的兵器铠甲等负累,好似有什么穷凶恶级的可怕事物,恶狠狠的追咬在屁股后面。
号角声中,来自内城的另一只衣甲鲜明的军队,整好以暇的冲过街道,像一道厚重的堤岸般,迎面撞上这些逃兵涌流,顿时将他们来了下来,这些生力军一边用手中的武器狠狠抽打砍杀着,一边叫骂着
“你们这些杀坯……”
“指挥夹尾逃的狗才……”
“不要跑……”
“临阵脱逃者死……”
“是个爷们,就掉头回去……”
“你想把留给那些南佬吗,。”
好说歹说,又砍杀了几十个冥顽不灵之辈后,这股相互回合的涌流,才重新向着城墙方向而去。
蔡元长这些路人,也不由分说的被裹挟了进去,连他也被塞了一根柴堆上抽出来的短木棍,才不至于“赤手空拳”的去迎敌。
|d!μ00.(\(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