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州治所,又称府城,因为它同时是安南道南路十八军州的首府,度支、转运、按察三司的所在,昔日的陪都,规模甚至在林邑旧都——环城之上。讀蕶蕶尐說網
在这处条石巨砖围起来的城郭之中,
道观、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粮店、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
支流密布的运河之中粮船、游艇、渔船、商船往来穿梭,街上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彩楼招牌林林总总,终年四季皆春夏,正是好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只是这幅景象已经不再,伴随着浓烟、尘土、火焰和嘶喊声,绝望和悲沧正笼罩在这座繁华之城中。
就连城外昔日高门甲地、馆林园墅,田园牧歌的光景,也被无所不在的围城营地,及其挖掘出来壕沟堆土的各色工事,而变得满目疮痍。
特别是十几个堆高的大土台,正在对着有些崩毁又重新填补堆砌起来的城墙上,昼夜不停的发炮和投射着飞火雷,一点点的折磨这守卫不知何时就会绷断的神经和理智。
飞舞的弹丸或是带着烟气的轨迹,偶然或高或低的掠过城墙,击中后面的民居和其他建筑,在轰然倒塌和哭喊声中,留下新一片癞痢般的斑痕。
这就是攻守双方,这些日子以来,亢长到无趣的日常。
“破了,破了”
随着一声极度凄厉的喇叭声划破长空,天南府城的一段高达数丈的城墙在熊熊火焰和撞击声中,爆发出某种沉闷之极的呻吟,然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黑色的烟尘,黄色的泥土和血红的烈焰瞬时间填满了淮阳城门下的狭小空间,让所有闻声而起,准备做最后一搏的守军们的视线完全模糊,
口舌眼鼻一下子被飞扬的尘土填满,连呛都呛不出来的他们,只有无意识的挥动手中的武器,指望可以在这混乱的时刻,可以获得一点安慰和安全感,保卫自己此时如此渺小的生命。
靠近城墙,被拆除的大片街坊废墟中,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踏着青石地面,奔走过大队的身影。
“快堵上,快点,快”,
一个满脸虬髯被血垢所粘连,身材魁伟的军将猛力挥动手中的大盾牌,指挥着属下的近百名手持刀牌的士兵迅速向缺口迎上,试图堵塞这个刚刚被大梁官兵用,火炮和撞车打开的决堤之处。
牌手后面紧跟着的是一队手持长枪的槊队和一大群拿着沙包麻袋,衣衫褴褛表情呆滞麻木的百姓,准备在刀牌手后面建立一个简易的屏障,堵住被官军们攻破的城墙。
熊熊火光映照在这些决死之士们的脸上,纵然是明亮的太阳也无法掩盖火苗的阴晴不定的闪烁。虬髯军将站在队伍的最前一列,脸色出奇的平静。只有銮兜下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他并不算安定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