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哥哥想给,爸妈同意,嫂子呢?
这可真不是个愉快的话题。
“哎,其实我一直都没搞明白。”王梓桐问,“就绡绡她哥自己手里有两百万,爸妈手里有几十,她嫂子也得有点钱吧。就算她娘家家庭状况不好,她自己怎么也得有点积蓄,拿出来凑一凑,也不是就完全买不起啊,还是有地方能买的起的啊。”
曹芸本来已经把椅子转过去了,她又转回来了。
“买的起?哪儿啊?回龙观?上地?东五环?”曹芸叹道,“杜绡她们家可是老北京。”
王梓桐不懂:“那又怎么了?”
“你不懂的。”曹芸给她解释,“就北京过去这三十年里,真正的老北京早就分化了,一大群老北京都给拆迁到你说的这些地方去了。回龙观、石景山、门头沟、马驹桥,东五环都算是好的。可杜绡她们家呢,她们家从前老房子在建国门!拆迁之后在劲松买了房,可以说是非常英明了。”
“她们家就一直都是呆在市中心城区的,扎根扎得特别深。像她们家这样一直留在城区的老北京,你让他去边缘地带,她受不了的。根本接受不了。”
“你也别说买城区的老破小。她们就是从老破小里出来的,升级住进了商品房,你想让他们再住回老破小里面去?别想!这是社会阶层的降级!跟亲戚朋友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王梓桐目瞪口呆。对于像她这样从外地来北京的人来说,这种逻辑根本无法理解。
但是曹芸就能理解。
“你也别拿我们家跟他们家比。杜绡家才是真正老北京,我们家是京郊农民。”曹芸自嘲,“我们家以前就住在现在北四环那块。就因为是农民,所以院子大房子多,一拆迁,发达了。我爸妈就乐意住在远郊区,图的就是有院子有地。你让他们住城区他们还不乐意呢。所以人跟人,完全不一样,是没法类比的。杜绡他们家现在就是……上不去下不来的,卡在中间晃荡,最难受。”
王梓桐就微叹,说:“杜绡以后怎么样,就看那男孩或者他爹妈能拿出来多少钱了。他的收入,每月扛两三万月供应该没问题。就看两家人坐一起能不能凑出个首付来了。”
而杜绡在洗手间里用洗手液把衣服上被咖啡溅到的地方洗了洗,正用干手机吹干衣服呢。
干手机轰轰的吹着,杜绡却走神了。
孩子该怨恨父母吗?
这父母把孩子抚养长大到成人,该尽的义务早就尽完了啊。
杜绡从小都从来没过问过家里关于钱的事,她还记得她工作第一个月,领到第一份薪水时,欢天喜地的要交给妈妈。妈妈说:“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挣的够自己花就行。长大了,也该独立了。”
那时候她和妈妈都认为,虽然不用她往家里交钱,但像她这样自己花自己的工资,不再跟父母伸手要钱了,就已经是“独立”了。
也没有什么她“该得的”钱或者什么。遗产才是孩子该得的,该平分的,财产是父母的,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想怎么分配,是他们的权利和自由。
这些道理,网上经常有人说。杜绡常看见,很明白,很理解,也认同。
但杜绡转头抬眸,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真的……不怨吗?
她移开了视线,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看。
怕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黄总在中午的时候看见了石天进了hr总监的办公室。他不动神色的悄悄注意了一下,石天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hr总监送他到门口的时候,脸上带着放松的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下午hr总监去他办公室谈事情,黄总什么都没提,hr总监却笑着说:“对了,中午小石去办公室找我,您猜他找我干嘛?”
黄总挑挑眉,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hr总监哈哈大笑说:“他明天要去见女朋友父母了,毛脚女婿上门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觉得我是全公司年纪最大的,跑来向我取经哈哈哈哈……”
这倒是在黄总意料之外,他听了也不禁莞尔。
“那就等下周再跟他谈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