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夫子是担心自己年纪太小,怕取得小小成绩就沾沾自喜,虚荣自满,而耽误了学业,最终天才变废材。
如此长远地为他设身处地着想,实在是令樊凡感动不已。
樊凡当即站起来,拱手授礼,恭敬答道:“学生懂得,谨记夫子教诲。”
不敢有丝毫的敷衍。
“莫要嫌夫子话多,太过啰嗦,我也是怕你小小年纪,本是一块璞玉,却步我的后尘,最终泯然众人,唉——”夫子长叹,神情十分失落,又道:“当年我二十出头便连告三捷,连夺榜首,人人称道‘小三元’……而如今,考了三十年,仍卡在乡试一关,迟迟不得中举,沦为笑话。有人道我是江郎才尽,亦有人猜测我得罪了哪位高官,年年被压,甚者,道我当年夺得‘小三元’是走后门、不地道,在乡试中暴露出真水平……这些都不重要,其中真正原由,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樊凡看来,夫子是有真才实学的,为何迟迟未中举,这也是他不得解的地方。
他没想到,夫子今日竟然有勇气将自己的陈年过往说出来,直面自己的失败……从这一层面而言,夫子实在是真君子,值得人敬仰。
另一面,樊凡作为学生,有幸得到长者如此掏心掏肺地教导,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例,实在弥足珍贵。
于是樊凡站得更笔直,以示敬重。
只闻夫子娓娓道来:“我得了小三元后,一时风光无二,众人吹捧,又因我比以往的‘小三元’年纪小了十岁有余,大家便更看好我的前程,只觉得即便是慢慢磨,也能磨到大殿上,录进士,点翰林,那是何等荣耀……我年轻气盛,十分享受他人众星拱月的吹捧,享受走到哪都是主角,于是有些飘飘然了,开始游走于大大小小的酒会、诗会,每日忙着给人点评诗词,却不曾有一二时辰去复习功课,心里总以为,不就是乡试罢了,定没什么难的。”
“如此折腾三年之后,我仍沉溺于天才的魔怔中,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复习功课,就敢去参加乡试,结果不言而喻,落榜了……输得彻彻底底。往后,又有所谓的‘同窗好友’劝我,不过是运气差了一些,一次说明不了什么,将我吹捧得晕头转向,花天酒地又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