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见她未归,肯定会始终等着不睡,叶蕊得好言好语地哄着老人家:“工厂这边有点事,我今晚回不去。对,辛甜在的,奶奶放心,她是跆拳道黑带九段,厉害着呢。嗯嗯,你们早点睡,我明晚回家吃晚餐。”
跟家里通话完,简单地喝了几口粥。
看了看手表,换算当地时间,估摸着可以才打电话给羊绒供应商。
羊绒是秋冬高级成衣必不可少的面料,羊绒原材料上浮30%,加上关税、损耗、门店等等,成衣价格至少上浮50%,销量、库存压力太大。
流利的英文夹杂着些许法文,叶蕊跟供应商那边好说歹说,讨价还价。
忙完这些又一一回复完微信消息,放下手机,叶蕊前去邵亦轩身旁观看机器拆卸情况。
他身上穿的商务白衬衫,因为拆卸机器的缘故,已尽染脏污油渍。此时他正用扳手拆卸螺帽,将拆卸下来的零配件按照拆卸顺序和类别,分别放于不同纸箱。
他手指修长,骨骼分明,皮肤白而细腻,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可他却专注在眼前这构造复杂的机器,双手灵活地拆取,神情认真而肃穆。
这略脏略粗的活计,与他矜贵又野性的气质,格外冲突。
竟怪异地……性感。
叶蕊移开眼不看,转身去包里拿出纸巾,攥在手中却是迟迟不动。
车间里空调开着,可大概有些辛苦,他额头微微浸出汗来。
他手上染满油渍,要擦汗自然不太实际。
叶蕊将纸巾递给辛甜,示意辛甜给他擦汗。
辛甜无声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
看叶蕊严肃脸,身不由己的辛甜只得拿了纸巾“英勇就义”。
瞥见忽然来至身旁的辛甜,他已知道意图,只说:“不必了,谢谢。”
被嫌弃的辛甜气鼓鼓地瞪着叶蕊,将纸巾塞回她手里。
无事等待间,辛甜带着耳塞刷剧。
叶蕊平时太忙,睡眠极少,等待中困意袭来,本想趴着眯一会儿就好,却不知怎么睡着过去。
空调呼呼地开着,深夜室内有些冷。
邵亦轩机器拆了大半,终于取出几根断裂被卡住的螺丝。
听闻身后没了响动,他停了手上动作。
沾满油污的手自裤子口袋里取出车钥匙,递给正在刷剧的辛甜,低声跟她说:“去我车里拿毯子来。”
辛甜看他帮忙,此时渐收起了对他的敌意。
听话地取来毯子站在邵亦轩跟前,静待他的指示。
邵亦轩侧眼扫过正趴在缝纫机上睡着的叶蕊,说:“给她盖上。”
辛甜要去时,又听他说:“动作轻点。”
大概是太累,每日都要高压高强度工作到凌晨,沉沉睡去的叶蕊并没被辛甜惊醒。
辛甜蹑手蹑脚地给叶蕊盖好毯子,邵亦轩又朝她招手。
“会开车吗?”他问。
“会。”
“去她包里拿车钥匙,现在开车回去休息。”
辛甜看看叶蕊,又看看邵亦轩,直摇头。
“放心。”他说。
虽然他很冷血,很残忍,可在辛甜眼里他是正直、刚毅的,三观很正。
想要乱来也不用等到今天。
所以,自他口中说出那两个字,竟有奇异功效,如同承诺。
“好。”辛甜答应了。
“注意安全。”
辛甜开车回去,偌大的车间,除了服装面料、机器、零件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就只剩她和他。
邵亦轩拿出了断掉的零件,在备用零件里找到同一型号的,装上去。又检查机身其他快要断裂的零部件,逐一换好。将松动的零部件拧紧。给机器连接处滴了润滑油。花了好些时间将机器一点点重新组装好。
又去机身操控面板,修好程序bug。
忙完一切,白衬衣早已油渍斑斑,裤子、鞋子也未能幸免。
在车间工作台上四处寻找,终是找到湿巾,细细擦拭了手掌手指。
素来有洁癖,可也没去车上拿替换衣物。
深夜留睡着的她一人在这里到底不安全,即便这是她的地盘。
人心似海,谁都不敢确信一张寻常不过的脸下,是否隐藏着一颗狰狞邪恶的心。
而他素来谨慎。
拆卸修理机器于他而言,不难。
但工作一天,开车狂飙而来,修理拆卸又是细致活计,颇耗心神。
现在是有些许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