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投个深水。”

“谢谢。癌症研究还是没有进展啊。”四时有日说。

“是啊，我时日不多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小说里一直活着。”

“仟仟，你觉得小说里是现实吗？”

“对于你是小说，对于我，它是我存在的另一个真实世界，那里有我爱的人。”

“心情复杂，这是我塑造的最成功的一次角色，完整的框架和结构。我在怀疑，我所处的世界，是不是也是在小说中，就是咱两都存在的世界是不是相对于更高次元的人，也是虚拟的。你有看过《北京折叠》吗？”

“没看过，”杨仟仟起身，病房里的腥气很难闻，她走到外面的阳台，推开窗户，冷冽的空气钻进来，现实世界还是冬天，昨夜是下了雪吗，地面湿漉漉的。又说了一遍，“我没看过。”

“看过电影盗梦空间吗？”

“看过。”

杨仟仟把窗户关上，病房中其他病人对流入的冷空气不满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梦中梦，小说中的小说，我是否也真实存在？”四时有日感叹道。

“思考是活着的人的权利，好好活着。”

作者让她和家人相处相处，作好再次回到小说中的准备。

杨仟仟的爸爸提着保温盒出现了，头发一夜花白，万万背着书包也跟了过来，把脏兮兮的书包往她床尾一放，脱掉羽绒服，他里面穿的是黑白色的校服，和她之前高中校服一样，只不过万万是塞钱进去的，她是自己考的。

爸爸把食盒转开，送到她手中，“今天还难受吗？”

杨仟仟摇摇头，还没到难受的时候，最后三个月才是最难熬的。

食盒里是她喜欢吃的虾仁盖饭，热乎乎的，舀了一勺吃，微辣鲜美，应该是眉姨早上去菜场买的新鲜河虾。

万万把头凑到杨仟仟面前，和她抵着头，吸吸鼻子，“姐，真香。”

爸爸制止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贪吃，晚上回家吃。”

万万很可怜地说，“我上了一天课，饿了嘛。”

杨仟仟一笑，把没用的筷子递给他，“吃吧。”

姐弟两分食了一碗饭。

还没吃完，杨仟仟的生母到了，看到姐弟关系好，撇了撇嘴。

杨仟仟嘴里还包着一块虾仁，愣神道，“妈。”

她妈妈在另一个省，应该是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坐飞机赶过来的。

“饭还够吗两个人吃，哎呦，怎么还吃虾仁，不知道病人不能吃虾的吗？你爸爸怎么照顾人的？”杨妈妈风风火火的，一坐下来就是连珠炮般发问，“别吃了，妈妈带你出去吃。”

杨爸爸见到她头疼又恼火，被她欺压了五六年不敢吭声，现在——也不敢。

怒气冲冲地说，“你爱咋地咋地吧，万万，我们走。”

“哦。”万万放下筷子，懂了爸爸为什么要离婚。太可怕了，幸好姐姐不像她，也没她可怕。

他们父子俩走后，杨妈妈冷哼一声，“把你叫仟仟，他儿子叫万万，儿子就是金贵啊，呵！”

杨妈妈每次见女儿都要挑拨离间。虽然她再婚后也生了一儿一女。

她拉着杨仟仟的手，昨晚哭了一夜，看到女儿憔悴的样子，又忍不住掉眼泪，“我乖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小时候爸妈离婚，现在眼看着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却得了癌症。

“妈，别哭了。”死的人是自己，但伤心的是亲人。

杨妈妈带女儿到附近的商场逛街，买了几套衣服，杨仟仟没有穿书的时候，还对奢侈品抱有一点渴望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奢侈品呢，但是穿越之后，什么都穿过，什么都用过，就看淡了。

穿着自己原本洗过很多次的衣服，不是新衣物的硬挺，而是有种柔软亲切的感觉。

镜子里的少女不像患病的样子，杨妈妈说，“我家仟仟好漂亮，越来越漂亮了。”

杨仟仟端详自己的脸，和小说中的有很大差别，小说中的颜值是逆天的存在，现在只是中上，没达到明星那种美，但是怎么觉得这个身体和小说世界里那副身体越来越接近了？她甩甩头，一定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