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除夕,各个宫里都是欢天喜地,唯有永和宫凄凄惨惨,连累得端贵人想绞个窗花都怕太张扬,只能让青丫把早前就从内务府要来的红纸收了。
吊着精神用了午膳,李燕飞又混混地睡了,这会儿突然凄厉地喊了一声,和莲忙端了水过去,小声道:“小主做噩梦了?”“什么时辰了?”李燕飞看着天光昏暗,怏怏道。
“过了申时了,”和莲擦了擦李燕飞的嘴角,搁下茶杯,道:“小厨房里炖了红枣乌鸡汤,奴婢去给小主拿些来。”
李燕飞才顾不得这些,忽然落了泪来,哀怨道:“皇上还是没来。”
和莲忙道:“年下了,腊赐家宴这些事也够皇上忙得了。小主不是才赏了小印子,估摸着过两天皇上也就来了。”
“我如今这样,她们都乐坏了吧,”李燕飞摸了一把眼泪,凄楚不已,颤巍巍道:“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小主!”和莲见李燕飞这般模样,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扶了她躺下,悄声道:“眼下没有比小主的身子更要紧的了,小主只消安心养着,待身子好了,还得是咱们永和宫的圣眷最多。”
李燕飞轻轻合上眼睛,从眼角淌下的泪珠打湿了枕头,和莲仔细看那枕头,斑斑都是泪痕,也不知道这几日李燕飞暗自哭了多少回。
和莲叹了一口气,才起身,小宫女绿萝就急匆匆地进来,小声道:“和莲姑姑,储秀宫娘娘来了,人都快到门口了。”和莲本欲推着绿萝往外头走,借口说李燕飞在睡给推辞了,谁知李燕飞一听储秀宫来了,哑着嗓子叫和莲:“快,快来给我梳头。”
玉莹穿了一件杏黄缎绣的氅衣,捧着铜鎏金缠枝牡丹手炉,殷红鲜亮的指甲衬着金灿灿的手炉,甚是夺目。
还未等玉莹开口,李燕飞先不屑道:“娘娘不是皇后穿不了明黄色,便拿这杏黄缎绣的衣裳凑数,没得叫人笑话。”
玉莹在紫檀楠木心方杌上坐下,把手炉交给玲珑,不慌不忙道:“年下事儿多,本宫都没留意今儿穿的是什么衣裳。”
李燕飞冷冷一笑,“娘娘这样忙还顾得上来看我,我倒是该感恩戴德了。”
玉莹瞧她虽强撑着,可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也不愿与她计较,遂道:“本宫今儿个去库房,看到江宁织造去岁贡的月白大蕃莲织金缎还有一匹,便给你送了来。除夕家宴,你就好生歇着,一应的膳食本宫都会关照御膳房给你送过来。你也要放宽心,养好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燕飞斜瞧着玉莹,才要张口说话,心下一急憋出两声咳嗽,她拿雕花帕子捂了嘴,推开和莲递来的水,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半天才张嘴道:“你我都是可怜人,你又何必这么着急着来看我笑话,明日的家宴不劳娘娘费心,我自当前往。”
玉莹悠然低头一笑,淡淡道:“认了命也就不可怜了,本宫认了,如今倒是真的想劝你也认命,否则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值了。”
李燕飞只觉得背后汗津津的,她抬着眼皮瞟了一眼玉莹,咬着牙道:“你要认命回你的储秀宫去,别在这儿说与我听。”
玉莹摇摇头,起身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本宫也就不费力气劝你了。”说罢,扬了斗篷出去,李燕飞手指死死地揪着丝缎的被面,一直撑到玉莹出了门,才软塌塌地到倒了下去。
和莲急忙端了参汤过去,李燕飞倒是听话,一口气就喝了多半碗。和莲轻轻拨开李燕飞贴在嘴角的发丝,心疼道:“小主慢些喝。”却听李燕飞嘴里喃喃重复道:“我不能叫她们得意了,不能叫她们得意了……”
除夕一早,玄烨和后宫嫔妃本要先来慈宁宫请安,再去寿康宫请安,太后体恤,加之自己也要来慈宁宫请安,就一并见了,也免得大家再火急火燎赶着时辰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