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王辅臣,”玄烨气急,“很好,很好。朕曾把先帝留给朕的豹尾枪赠与他,他也拜伏于地,泣不能起,谓朕曰,圣恩深重,臣即肝脑涂地,不能稍报万一,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效涓埃,今日,言犹在耳,他竟然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朕要亲往陕西,摘了他的脑袋。”
“皇上,皇上不可啊,“周培公忙跪地进谏,“前线战事再如何焦灼,京师都是国之根本,皇上不能离都啊。”索额图也急忙附议,:“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阿哥们又年幼,年关将近,皇上若是离京必定民心惶惶,于战事无利啊。”
玄烨一指明珠,“明珠,你说。”
明珠应声道:“皇上,臣也以为皇上此时不宜离京亲征,臣以为王辅臣辜负圣恩,实为蛇鼠之辈,皇上不必为了他使得圣体自涉险境。”
玄烨勉强自己定了定心神,不知所措地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却没喝又放下,眉心簇成一团:“亲征之事明日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朝廷的兵力八成都用在了南边战场,陕西为西北边防重地,又近京师,王辅臣的派军倒比吴三桂更凶险许多。”
索额图伏地道:“王辅臣即便造反,也孤军无援,成不了气候,皇上不用过分担忧。”
“糊涂东西,”玄烨抬脚就踢飞了索额图的花翎,“孤军无援?不趁着他尚且孤军无援收拾了他,还要等着吴三桂援兵赶到,到时候他同耿精忠,王辅臣,三个人沆瀣一气,连成一片,你干脆直接把朕的脑袋送给吴三桂得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索额图没想到玄烨发了这么大的火,哆哆嗦嗦道,“奴才鼠目寸光,奴才罪该万死。”
明珠瞥了一眼周培公,徐徐道:“皇上,王辅臣手下参将黄九畴、布政使龚荣遇均为周大人的同乡,龚荣遇更是周大人奶娘龚嬷嬷的儿子,奴才斗胆进言,西北一役若有周培公大人出面,必定事半功倍。”
周培公回望了一眼明珠,从容叩头道:“皇上,臣的确熟识黄九畴和龚荣,臣愿意前去陕西劝降王辅臣。”
“劝降?”索额图搭腔,“叛逆之人,百死不足惜,培公兄怎能妇人之仁。”
“臣……”周培公意欲分辩,玄烨打断了他,语气微凉,“朕不会杀王辅臣,但他一定得死,他得感愧于皇恩浩荡,畏罪自尽。”
周培公领会,”皇上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同黄锡衮率兵明日赶赴陕西,江西、浙江、陕西、甘肃阻击吴三桂,万不能让他与王辅臣汇合。只要吴三桂援兵不到,“玄烨微微眯了眼睛,清朗的面庞上浮起一层朦胧的帝王独有的杀气,“捏死一个王辅臣易如反掌。”
在这一刻,年少的玄烨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负累,所有的后悔,所有的伤心,那些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都化作胸口那一团怒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一场仗的胜负已经被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