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潼盛好汤,双手恭恭敬敬端着碗,递到薛谖面前,“大大,请慢用。”
薛谖脸上一时挂不住,转头看了眼廖依,互换眼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总不至于给林映潼难看,最后还是接了,硬邦邦说了声谢谢。
林映潼嘴角一扬,落落大方道:“不客气。”
叶奚沉轻轻笑了声,林映潼侧眼看他,眼里有疑问,不知道他骚唧唧的笑个什么劲。
“演技不错。”他靠过来,在耳边低声说了句,有点嘉奖的意思。
林映潼眉梢一扬,“叶哥哥给打个分呗。”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他头挨着她,悄声说。
林映潼歪头看向他,嘴里咬着一只沾着酱汁的鸡腿,就那么咬着鸡腿儿侧过头来,浓密乌睫翘翘的,一双比琉璃珠子更澄澈剔透的瞳子,带点漫不经心的眼神,一下子撞进叶奚沉的心里。
“嗯?你说。”她的嗓音还是那么软软糯糯,又带点不经意,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是随口一问,注意力全部都在手里那只鸡腿上面。
从刚刚那个绵里藏针滴水不漏微笑天使实则小魔鬼一只,变成眼前这个迷糊软萌眨个眼睛都让人觉得萌坏了的小可爱,林映潼随时切换游刃有余,偏偏知道她这个属性,却还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她向来有这个能力。
自第一次见面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跨度大概有好几年,叶奚沉一直不喜欢林映潼,确切来说是讨厌,好感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她的小秘密,知道她所有的可爱软萌礼貌乖巧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大人们有多喜欢她,他就有多讨厌她伪装的面具。
假惺惺的坏小孩。
他不叫她名字,用这个称呼取代她。
可是面对哥哥的冷淡疏离甚至是厌恶,林映潼绝对好脾气,照单全收,必要的时候一脸笑盈盈,用她的烫脸去贴着哥哥的冷屁股,尽管如此,叶奚沉从来不给她好脸色,一次都没有。
他甚至希望以后和她再没有半点瓜葛。
直到十岁那年,发生在她身上的那场悲剧。她像变了一个人,不会说话,沉闷,整日整日的一个人呆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把母亲去世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忘了,问她,只是一个劲摇头,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哭不止闹个不停,她很安静,安静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反应,连一滴眼泪都不流,眼神空洞,仿佛被剥夺去了意识。
他的父母急的不行,担忧孩子的未来,到处找人治疗,看过的医生都说是受了刺激,应激性反应,也算是创伤的一种。
叶奚沉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她虽然坏,但也有可爱的一面,以前的她至少活泼,像一只小狐狸。每次去他家做客,都会主动凑上来,让他猜,左手有糖还是右手有糖。
他懒的猜,又怕她一直缠着,随手指了指右手,“这个。”她打开空空如也的手心,故意惊讶道,“呀,你猜错了。”叶奚沉笑了笑,一瞬间明白了,懒得揭穿她,其实两只手都没有糖。次数多了,她再故技重施,叶奚沉都是直接冷漠走掉,理都不想理她了。
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林甜心,也听不到她清清脆脆的嗓音,“花生哥哥,你猜猜看嘛,猜对了有奖励哦。”
叶奚沉忽然有些怀念起来,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她。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奇怪了,太让人费解了,也曾一度以为脑子抽了,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是因为她现在太可怜了,所以才让他起了这样的怜悯之心。
以前有多讨厌,后来就有多喜欢。
她的眼睛长的很好看,水灵透彻,眼尾微微上翘,睫毛长而浓密,自带眼线,看人的时候随随便便一个不经意的一撩,也能教人看的喉头发紧,天生会勾人的狐狸眼。
而她现在就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嘴角沾了鸡腿的酱汁也毫无察觉。
发现叶奚沉没有说话,林映潼侧过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奚沉伸手过来,林映潼条件反射性把脑袋往后仰了仰。
“沾上了,别动。”叶奚沉长指在她嘴角一抹,指腹上沾了一层酱汁,毫不在意地取过湿巾擦掉。
林映潼擦了擦嘴巴,“还有吗?”
她和叶奚沉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时不时来点亲密互动,家人也都看习惯了,但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十分碍眼了,尤其还是当着廖家的面。
廖依当场就直接搁下筷子,硬邦邦站起来,“我去下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