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鹿苑的镜湖旁
刘沁抬脚抬得快,收了收力道,但灵初的手指还是清晰可见地浮起了红痕,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可怖。
灵初艰难地收回了银镯,给自己颤抖的手吹气。
而刘沁垂眸惊疑地望向灵初,只见她伏在地上,潋滟裙摆上沾枝带叶,鼓起脸颊给自己吹气,形容十分狼狈。也不知为何,嗤地笑出了声。
这人倒好笑得很。
他半蹲下身来,语调悠长问:“这位姑娘……你还好吗?”
灵初敏锐地听出这人话中的奚落与幸灾乐祸,忍下痛意,颤抖着将手递到他眼前,道:“都被你踩成这样了,还问什么问?你让我踩一脚便知了。”
她一语中的:“假惺惺!坏心肠!”
刘沁蓦地被她一吼,愣了愣,才反驳:“呵,是你自己冲到我的脚下,还敢骂我?”
灵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待瞧清他模样时,却是恍了恍。少年不满地皱着眉,目光澈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哪里呢?梦里?
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眸色如三月春花,盈盈浅浅。刘沁呼吸停顿了一瞬……方才没瞧清,这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
但很快,他回过神,防备地退后一步,目光锐利地觑她:“看我做什么?怎么,你还想赖上我不成?”
“嘁。”灵初嫌弃地垂下眼眸,用另一只安然无恙地手撑着自己起身,缓缓离开此处。
刘沁皱眉:“疯疯癫癫的丫头。”
身旁的姑娘提醒他:“殿下小心,这是长公主,颇受圣上疼爱呢。”
刘沁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懒懒道:“长公主又如何,到底只是疯疯癫癫的丫头,怕她做什么?”
……
而灵初被刘沁踩了一脚,并不想声张此事,拜托了静安私下替她包扎。
栖鹿苑的中心寝宫里,静安不可置信地瞪她:“不就是一枚镯子,值得你追去,还被人踩了一脚吗?”
灵初嗫嚅道:“也没什么大碍……”
静安稍微加重了些许力度。
灵初:“疼啊!”
“你还不快从实招来。”静安警觉地盯着她:“谁送你的镯子?”
“来日再告诉你……”灵初仓促地推她走:“好了,天色不早,你回住处歇息去吧。”
静安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春朝节共休沐三日,故而世家亲眷都在栖鹿苑住着。糊弄走了静安,已经隐约是黄昏时分了,灵初用了饭,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看戏本子。
窗外烟青色朦胧,隐约雷鸣,下起来夜雨来。雨从天幕倾泻而下,落在山峦千障万障上,也落在青瓦屋檐,送来湿凉的风。
碧月替她把轩窗拉上,道:“还是春日,夜里凉得很,您不要受风了。”
灵初嗯了一声,道:“我想躺在窗边歇息一会儿,你下去吧。”
碧月便退了下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鹰鸣,似在不满这连绵的春雨,扰了它遨游长空。灵初扭头,瞧见陆昭送她的鹞鹰,这次来栖鹿苑,她特地把鹞鹰也一起带了出来放放风。
灵初抚了抚它的羽毛,倚坐在窗棂旁静听风吹雨打,栖鹿苑远处竹海声萧萧,似是故人来,奏一曲箜篌。
“不知道陆昭在做什么……”
今日并未见到他,想他是在与萧景凌议事。而他应当也住在栖鹿苑,只不过是在不远处的寝宫中。
夜深寥寥,灵初心中微动,想和他说一句话,就提笔写道:“今夜下雨了”
鹞鹰斜了她一眼,等她塞好纸卷才不情不愿地飞了出去。
递好了信,灵初又继续翻看起了话本。夜色低沉,她歪在美人榻上,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