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可知令尊如何看待北伐之事。”听到这里,桓冲突然发问,问完他又后悔,但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1],阿兄只言当年王丞相所为并未有失。”道韫如实答道。
“阿媛可知当年渡江时王丞相曾许渡江诸人匡扶王室,还都洛阳。”桓冲轻声言道。可惜这个诺言终王导一生都不曾兑现。士族们沉溺于江南的湖光山色,几十年过去早就忘了他们是在侨居。
可是桓氏子弟却不能忘,因桓彝是死于北伐、因桓家曾与庾家有约,所以即便朝廷不愿北伐,不愿还于旧都,他们桓家也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北伐。
“北伐还是偏安,阿媛确实不懂。”道韫朝着洛阳城的方向远远的望着,似乎洛阳城确实藏于天地想接之处。北伐的是非对错道韫根本不懂,所以桓冲的话她确实不知如何去接。
说来道韫也曾不止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过王丞相,无论是当初扶新帝、平王敦、开创江左朝廷,谢奕更是曾言王丞相是淳淳然如春风的人物。
“只是桓家兄长挥剑的样子确实威武,与桓公无二。”道韫补充道。文士风雅,只不过太过羸弱,从心而言道韫又确实喜欢挥剑的利落与洒脱。
当然,持剑的人还得有父兄一般的风流,若只是不通文墨的武人岂不仅是个莽夫。
“阿媛率性的样子也确实可爱。”桓冲由衷道。
凉风又至道韫扯了扯身上的斗篷,云珠见状则将道韫带到树下。此次也算有惊无险,见道韫无事春华与秋实也都稍微松了口气。待道韫从树上下来后桓冲足尖轻点,轻巧的从树上下来。
“桓家兄长好厉害。”道韫言道,眼中无不流露出钦佩与羡慕。
桓冲谦逊的笑笑,而后表示送道韫到山下马车处。待道韫等人至山下时谢渊已经早早等候,谢渊与桓冲相互问候过后便各自返回。
所谓年少无忧,所言大抵就是道韫吧。除道韫外,今日春游之人纷纷各怀心事。
桓兰来城北确是为等谢渊,而桓冲则是刚从营中出来途经过城北的梨花林才乘兴而至。是了,北伐李势之后桓温确实还打算再次北伐,只不过现在还不得彻底收服益州而已。
“阿媛也回来了。”
谢府门外谢奕手持酒樽先于道韫从马车上下来,见道韫马车在门前,于是就坐在门槛上接着饮酒。道韫与谢渊连忙下车(马)见礼,却又被谢奕责其不肖(不像自己,暗指道韫与谢渊行事拘泥)。
【南康公主府】
桓兰来给南康公主请安时,见公主正在挑簪。
“阿兰觉得如何?可还好看?”南康公主手持一枚以十二枚质地匀称柔和的明珠制成的簪子朝桓兰问道。
“确实好看。”桓兰今日心情不错,又见明珠璀璨,笑答道。
“阿兰戴上才正好看。”南康公主上前将桓兰鬓间玉簪取下,代替以明珠发簪。
“公主?”桓兰见公主从她头上取下今日谢渊所赠发簪略微有些着急。
“玉簪虽通透却过于单薄,阿兰平日尚武,戴着多有不便。”说着,南康公主将从桓兰发间取下的玉簪收入盒中递给桓兰。
“多谢公主。”桓兰见公主将发簪还给自己有些喜不自胜。
虽公主之意她懂,但既已执迷,又怎会轻易‘彻悟’?泥足深陷又如何?反正也不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