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人,为何他就非出世不可?”桓兰哭诉道,上一次她见谢渊所言也是这个。
先前桓兰将事情想得极简单,谢氏也算高门,且桓温宠她且又有意与谢氏通婚,若他心中也有自己,那么这个婚事是十拿九稳,却不想朝廷非要拉拢谢氏与桓家相衡,如此一来,就算桓谢不相争,他们的婚事也未必能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谢渊隐逸不出,只要不牵扯朝廷,或许能少引起注意。只是上一次她听他言,他是谢氏子弟,为谢氏门庭计无理由不入仕。
谢氏虽名列高门,但根基并不稳固,其地位无法与建康高门相比。这一点谢尚明白、谢奕也明白,通透如谢渊也明白。所以谢渊打算摘下铃当还给桓兰,但却又被桓兰挂了回去。而那日桓兰也确实哭了,被谢渊气的。
“因他是谢氏,正如阿兰是桓氏女一样。”南康公主言道,她也背负着司马氏之名,是晋庭的公主亦是庾家的外甥女,所以诸多行事也多少要向着司马氏。
“从父难道对安西司马(谢奕)不好吗?”桓兰不平道。这几年谢奕一家在荆州的日子确实不错,而且又多承蒙桓温的照料和对谢奕的容忍。
“阿兰年幼,再过些日子就该懂了。”南康公主说道。
忠孝节义?本朝遭逢北朝大乱,能苟且偏安已是不易。司马氏得天下的手段本就不够光彩……
当年明帝曾询问温泰真(温峤)司马氏得天下之缘由?王丞相曾先于代温峤而答,将自先祖司马懿开始结党营私、威逼曹氏、铲除异己、再至司马昭谋朝篡位等等从容叙说。明帝听完这一切不禁吓的冷汗涔涔、覆面著床言语惊吓的言道:若真如丞相所言,那么晋室的江山怎能长久?
明帝此言时南康公主或许尚未出世,但是这种惶恐却深深的烙入了司马兴男乃至八王之乱后每个司马氏的灵魂深处。晋室的江山得的手段不明,那么曹魏的江山得的也不君子。不变的只有那些高门,就连司马氏的江山也在那些高门手里。
既然同为高门,那么所有的高门则都是平等的。即便桓温对谢氏、郗氏、王氏的参军司马极尽拉拢之能事,但这一切所能得到的收获也仅是不添乱、或是短期的效命而非长期的忠贞。
因为这些所谓的风流士族子弟们所依靠的从来都不是职位,而是职位背后的门第。只要门第不衰、他们才能肆意风流。也正因如此,这些高门氏族所出的子弟每一代都必须要有几个出世的来支撑门庭,然而他们为官,也仅是支撑门庭、为门第利益计较。
南康公主正是深知这一切,所以她才知若是桓谢真的剑拔弩张,桓温即便与谢氏私交再密,双方在名利场上也未必会让出半分。
“阿兰不管,他既心中有我,阿兰就不许他随意退避!”桓兰起身道,她还没放弃、他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许,就是不许!
桓兰起身用饭,又想起上次她翻墙进入谢府一问究竟,大不了就再去找他。她身为女子都不怕,他为什么要怕?
至情至性,由她去吧。南康公主本欲劝说桓兰几句,却不想使她心智更坚。
罢了,桓温的事她本就不便插手,这一次也是最后一回吧。桓温既然觉得他能把谢氏拉过来,那就让他自己折腾!
上巳春游
道韫自年前始极少再见谢渊,却不曾想到这一次兄长谢渊竟遣木枝来告知自己出门游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