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自幼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虽不及弱冠,抵不上而立乃至不惑之人的阅历,却也经历了不少的风浪。他亲眼看着殿下如何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东楚的太子,也明白,这皇宫表面光鲜亮丽,徒惹人羡,实则明争暗斗,充满了尔虞我诈,胸无一二点权谋,便可预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结局。
入宫十几年,他自以为见惯风云,便是今夜趴在这尼姑庵的墙上,方才知晓,比世事更难测的,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也不知太子何时结交了一位尼姑朋友,竟命他在子时亲自走一趟尼姑庵,将一个名为‘静如’的小尼姑带下山去。
心下好奇,却不敢多嘴过问。
是值霜浓露重,墙檐的冰霜在月光的铺洒下泛着粼粼微光。曲陌裹着件披风,颈部的毛绒直直地竖立着,生怕冷风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他一手扒拉着屋檐,欲哭无泪地盯着一轮明月。想来自己不过未及弱冠的纯情小少年,这会竟要做出爬墙尼姑庵这样的事。
若他母亲仍活于世,定要羞愤地抄起木棍,打断他那败坏门风不孝子的腿!
“母亲,孩儿不过听命办事,您泉下有知,莫要责怪孩儿呀。”念叨完此话,便从那墙檐上一跃而下。
从太子爷的话来断,由西墙翻入,继而行至转角处,入拱门过水缸后,左侧的第三间屋子里,住着他今夜要带出去的人。
曲陌放低身子,缘墙而行,纵使黑夜难辨来人,他一双戒备的眼睛,仍旧大如铜铃四下张望:“一。”
扳出手指头在心里细数着:“二。”
直到走至第三间屋子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整个人往门边上一蹲,犹豫了半晌,最终眼一闭牙一咬:“汪。”
麦色的脸在夜间臊得发红,这算哪门子的接头暗号?他打心眼里地怀疑,太子殿下教他走这一趟,压根不是宫内有事脱不开身,分明就是不想说这难以启齿地接头暗号!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汪汪汪!”
他缩着身子,侧耳贴在门上,又一次拔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