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都是泪

“我不喜欢你这样没有自我不自重的人,咱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顾明溪盖棺论定。

“什么叫没有自我?”余珠有些迷茫,不过她终于搞清楚顾明溪气在哪里,原来是心疼她被相公打。小姑娘破涕为笑,用衣袖沾沾眼角自顾自坐到炕沿,带着几分羞涩:“姐姐不知道,相公他原是有心结的。”

他有心结就能打人,那我还有心结呢,当皇上好不好!顾明溪嗤之以鼻扭脸不说话。对于顾明溪的别扭,余珠报以理解宽容的笑容,她相信等自己解释清楚了姐姐会理解她的。

“相公是渔繁人,渔繁距这里很远有三四百路,他八岁时婆婆跟人私奔,公公气急,再加被人嘲笑没两年也抑郁而终。相公他……”余珠捏捏袖子低头停顿一会,面色有些为难“相公他自小受尽欺凌,所以他总是怕……”

“怕什么,怕你也跟人跑了?”顾明溪扭过头对余珠冷笑“所以限制你的自由?他根本不相信你,喜欢一个人信任是基础,他都不喜欢你何必娶你回来磋磨。”

“姐姐你不知道!”娇弱的余珠忽然抬起头拔高声音,只是对上顾明溪冰冷的容颜气势顿消低头默默。

顾明溪冷冰冰瞪了余珠一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请回吧。”

沉默在屋里弥散开来,两个女孩一个怒目一个哀婉,半天余珠低低的声音在寂静中散开:“我和相公算不上青梅竹马,但都是渔繁人,我是渔繁县令众多庶女中的一个,因为我姨娘是……”

小姑娘声音抖了一下,头垂的更低:“因为我姨娘是爬床女婢所以我……”余珠咬了一下唇,一颗泪珠从脸颊滑落,在衣袖上洇出一个圆圆湿痕。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他凭什么把你当你娘防。”

余珠没有理会顾明溪,盯着自己膝头继续讲述“从小家里人都瞧不起我,然后我遇到了相公,那时候他刚没了爹,被街上小子丢石块唾弃辱骂……”

一个是被人奚落的小姐,一个是被人欺负的穷孩子,两个孩子从彼此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孤独。小姐把自己藏起来的点心送给男孩,故事却就此打住。

后来男孩做了杀猪匠的徒弟,不知下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打。一次一耳光下去,男孩摔倒磕在磨刀石上,鲜红血液从头上流了一地。好在总算能吃饱饭,更让人欢欣鼓舞的是男孩长到十五六时,有资格去给县令家送肉。

那时候余珠儿十二三岁,已经常年在厨房帮忙,美其名曰学习女红。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只是知道她在那里,知道他来了,很偶尔很偶尔一个相对眼神,不过是同命人彼此关切。

“我爹在渔繁做了十二年县令,后来被查出贪赃枉法害人性命被秋后问斩,母亲和兄弟们被发配流放,家奴全部发卖,就是我们姐妹也不能幸免。相公卖了祖宅,花光所有辛苦积蓄还借了二十两,才凑足三百五十两替我赎身。”

余珠眼里的泪一颗颗流下来,却是辛酸中蕴含幸福的泪水:“相公不肯亏待我给我落成良籍,不肯让我低人一等,哪怕再寒酸也凑足三媒六聘。可怜我那些金尊玉贵的姐妹们,都被人当成牲口般买来卖去。”

你那是感激不是爱情,顾明溪不再瞧墙时间长了脖子疼,她改看被子上的印花,东家夫人一定是位非常热情的女子。看着怒放的芍药就能看出来。

“相公为了我卖掉祖宅,邻里们趁他不在骂我狐狸精,说我娘就会爬床勾男人,说我也……”余珠咽下后边的话,漾起含泪的笑“相公知道后很生气,索性关了才开起的猪肉铺子。”

笑容里颤抖出泪水:“姐姐,你知道吗?那肉铺一月最少净赚十两银子,相公为了我说关就关,带我来到这里替别人杀猪,一月才挣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