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没问题,实战满分”不等男人询问,他率先报出成绩,拉住男人的手,仰头看向御神枢“我会考上的。”
明明是温暖光明的春天,男人的手反而极冷,极凉,握起来仿佛一块冰。
少年却握紧了这块冰,面上努力露出如男人一样,温柔,温暖的笑容来。
“我会考上的”他笃定道“一定会的。”
那天,他的黑暗刺穿御神枢的身体,也刺穿了男人的个性。
黑暗与光明,互相生长,也互相吞噬。不是每个人都有个性婚姻成功者的幸运,能将两种完全相克的个性融于一身,对完全属于光明的御神枢来说,维尔的黑暗无异于灭顶之灾。
冲入光明的黑暗趁着御神枢虚弱之际化为一道道与男人完全相克的力量,顺着血液流淌至每一根血管,沉淀入骨,腐蚀内脏,在短短几年期间便将男人完全掏空,不说久站,连长时间的绘画都成了问题。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御神枢应该在几年前就死了。
可御神枢没死。
即使无法继续使用个性,光明依旧在不断地修复着御神维被黑暗切割的千疮百孔的身体,两股力量疯狂的在男人身体里进行着拉锯战,近年来越发剧烈的痛苦使原本强大的职业英雄连画完一整张画都成了问题。
但男人却在拼了命的硬撑,拼了命的装作若无其事般强忍剧痛。
——为了自己。
为了无人照顾,因为个性容易失控而不能去孤儿院的自己,为了一直在等着别的职业英雄前来看看,发现父亲情况伸出援手,却在日复一日中失望,甚至对职业英雄生出厌恶之情的自己。
这种无力地,拖累至亲之人的感觉逐渐成了御神维心中的一根刺,在一日日目睹父亲的痛苦和虚弱中变成了几乎将他吞噬的自厌。最终,少年在国中的最后一年挣扎出一个令他或许会一辈子陷在心底阴影里的想法,同男人做了约定。
“如果我能考上雄英的话,也就相当于有人照顾,有人保护了吧”少年抬起那双湛蓝的,清透的眸子,望向自己的唯一亲人“您也可以休息了,父亲。”
御神枢笑着答应了他。
几天后,雄英的录取信件如约到了御神维手上。
少年捏着信件,这明明是他为之疯狂努力了近乎一年的结果,可真正触摸到的时候,却无异于在拿着御神枢的死亡通知书。
应该要笑着,御神维在心底对自己说,应该要笑着。
信纸很薄,手感却极为细腻,锐利好看的手写通知和烫金的校徽无不在细微之处显示出雄英这所学校对新生的盛大欢迎,少年指节用力,一不小心便在这张纸上留下了道深刻折痕。
他仿佛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录取通知书就这样飘飘悠悠的落到了地上,被一只手捡起来。
不知何时出现的御神枢拿起纸张,一字一句细细过录取通知,温润眉眼里一如既往地含着御神维看了十余年的,极尽包容的柔和。
“舍不得吗?”他一眼看出了少年所想,平静的安抚道“如果维尔想的话……。”
“没有”少年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多的从眼中泄露出来,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放弃了对自己毫无意义的掌控,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
“我……”强忍着的哽咽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喉咙里泄露出来,仅说了一个字,泪水就淌过了少年的面颊,喉头仿佛被卡主一般,直让他吞咽数下,才能艰难的,含糊不清的吐出剩下字句“我会,好好地……做一个英雄。”
这就是告别了。
“我……”青年凝视着allforone,目光焦距却虚无起来,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像不受控制般的在他脑中播放。
那天晚上,他做了相当丰盛的一顿晚餐,但御神枢并没能吃下太多。
男人已经虚弱到了很难进食的地步,饭后,屋里时隔半年再度响起流畅悦耳的钢琴声,而少年却站在御神枢的卧室里,踮起脚,将半透明的白色纱帘换成漆黑的丝绒帘幕。
在男人的钢琴声中,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布置,收拾好足够御神枢陷入沉眠的暗室,在准备好一切后起身,去将男人扶到卧室。
灯光很亮,白炽灯特有的冰冷明亮让少年看起来比平日更为苍白。他注视着男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到视线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滚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