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厕所里的人头完

富江还记得,幼儿园的时候班里有个受欺负的小女孩。

女孩与她一般年纪,梳着西瓜头,总穿一件红色外套加白裙子。

她近视很深,任何时候都会带一副眼镜。个子小小的,肤色白净,安安静静的性格像极了雨后出现在路上的蜗牛。被惹了只会缩到壳里,不声不吭只知道躲在一旁哭,不会反抗也不懂得要告诉大人。

那时候的小孩天真的很,也残忍的很。

打从第一天上学,就在心里为每一位同学贴上标签。比如:这个是书呆子,那个是母老虎,那一个是胖墩,这一个是出气筒。一一贴上标签,然后按照危险程度等级分为不能招惹、可以欺负与往死里玩的三类。

短暂相处后,彼此熟悉几分。

女孩文静腼腆的性格成为小团体的首要猎物。自动分组的孩子在初次试探——揪头发之后,确定这家伙——完全不用担心她回去告发他们。

于是,恶作剧逐一升级。

扔虫子变成丢蜘蛛,在女孩往后坐时移开板凳变成恶意踹倒。女孩每次都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因为家境原因和性格原因,她从不去老师那里告发他们。

后来,他们想到一个新的整治方法。

下课期间,他们威逼利诱一个小男孩,让他趁着没人把女孩眼药水偷来。眼药水偷来后他们躲在卫生间将药水换成胶水,大摇大摆的回到教室,将胶水丢到女孩桌上。

女孩被他们无故漫骂几分钟放回去,她坐回原位,闷声哭了好久。哭的眼睛发红,通红的眼眶充血肿胀,红通通的一圈跟辣椒水洗过一样。她揉揉眼睛,拿起那瓶眼药水,头昂起,挤出一滴液体滴到眼里。

女孩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睁不开。

她这次没哭,只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周围都是人,他们在笑她。有人跑去告诉老师,他们见老师来了,立刻放声大哭,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哭的比女孩还要大声。

等到老师摆脱他们,将女孩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女孩眼睛瞎了。

隔几个月,女孩继续回来上学。

初冬的天气,她还穿着那件红色外套配白裙子。或许不该叫白裙子,她的裙子隐隐发黄,印上一团一团黄褐色的印子,看颜色就像洗不掉的血迹。熟悉的怯懦表情,熟悉的安静性格,陌生的是那双闭合的眼睛。

她回到原来的班级,听说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的。刚回来时,他们一时发憷,很少惹她。后来见她安安静静的跟以前一样,便开始熟悉的娱乐小游戏。可这次,女孩像是背后长眼一样,每次都能躲过。

久而久之,他么对欺负女孩的把戏腻了,重新找了一个出气筒。

女孩回来的第七天,有学生在厕所里被砸死。

脑袋炸开,像夏日祭玩的敲西瓜游戏。被一棍子砸开的西瓜,碎片四分五裂,鲜红的里瓤炸开,洒了一地艳丽的西瓜子,白色西瓜子溅的到处都是。

女孩回来的第十四天,有学生在厕所里被淹死。

那人跪在镜子前,脑袋沉在洗手台里。脸被冷水泡的发白肿胀,发皱的脸皮布满白色裂纹,肿的像个馒头。摸起来软软的,里面都是水。

女孩回来的第二十一天,有学生在厕所里被掐死。

还是在蹲坑期间,裤子都没来得及拉,露出半个屁股。那人歪倒在自己的排泄物上,脸色发青,脖子被掐出紫红色的手指印,死的没有尊严。

在校期间,连续死掉三个学生。校领导慌了,提前放假。

离校的最后一天,幼儿园老师站在讲台上念学生名单。念了一遍,感觉不对,多出一个人的声音。老师数了数学生,跟名单上的一样,她又念了一遍名字,这次对上名单数。

那时的富江蠢的很,没见过太多稀奇事,察觉到老师的错误,瞬间不淡定了。她困惑的转头,默默数着同学。视线掠过一张张稚气的脸,定格在左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女孩坐在那张可以当垃圾桶的桌子,她直勾勾的‘盯’着富江。说是盯……有些奇怪,她明明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魆魆的眼眶,怎么能说盯呢。没眼球的眼睛拿什么盯?

是啊,连眼球都没有的眼睛用什么盯。

幼时的困惑一直留在现在,在看到那张脸时重新唤醒。

不用慌的,就算她听力再灵敏,也不可能隔着卫生间隔板听到她的动静。富江这样安慰自己,一动不动的坐在马桶上,死死盯着胳膊底层缝隙传来的景象。

那人……鬼?站在她左边隔间的前面,隔的很近,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能摸到隔板。如果不看那双脚,也许她会以为有人急着上厕所在外面等人出去。

看脚的大小像是一位小学生,裹在袜子里的两腿裂了许多口子,有血流出来,滴到拖鞋里。慢慢的将室内鞋灌满,然后溢出来,沿着地板纹路流到隔间内。每一次的移动都会发出‘啪唧——啪唧’的细碎声音。

女孩在左边隔间门前站了很久,滴出来的血都将附近的地板纹路全部塞满。